他一面說,一面掃了一眼正坐在那兒優哉游哉品茶和周霽月談笑風生的越千秋,正要開口說話,卻不料被越千秋搶在了前頭。
“你只要讓兩位御醫管好嘉王世子就行了,我身體好得很,用不著診脈。”
小胖子本想讓御醫給越千秋看看外傷,沒想到越千秋竟然好心當成驢肝肺,他頓時有些不痛快,哼了一聲,他也不理會那兩個一頭霧水的御醫以及嘴硬的越千秋,直接來到周霽月旁邊一屁股坐下,這才關切地說:“周姐姐你要不要緊?要不讓御醫給你切切脈?”
周霽月可不像越千秋進宮當成家常便飯,小胖子這寢宮她還是第一次來,見軒敞明亮,擺設奢華中不失雅致,正暗想這位英王沒想到還挺有品味的,結果就意外地收到了這么一份關心。她瞅了一眼笑嘻嘻在旁邊看熱鬧的越千秋,再看了看一臉巴望的小胖子,嘆了口氣。
她和小胖子只是當年見過一面,自從再次回歸金陵之后,見面的次數雖說不少,可要說有多親近卻也談不上,不過是在一次次的來往中漸漸熟絡,真正要說親近,也就是今天這一次挺身而出。然而,在她看來,那只是自己身為大吳子民應當做的。
可終究不忍心拂逆了小胖子的一片好意,她也想緩和一下氣氛,便笑了笑說:“英王殿下既是這樣說,那就讓御醫診脈看看,正好我這兩天偶爾也有些頭疼。”
小胖子登時喜上眉梢,趾高氣昂地沖越千秋揚了揚下巴。你不領我的好意,別人領!他立刻勾了勾手把一個御醫叫來,隨即甚至讓出了自己的座位給那御醫,可當人戰戰兢兢把脈時,他卻在旁邊轉來轉去,末了還不耐煩地叫道:“喂,好了沒?診脈要那么長時間嗎?”
如果眼前的不是未來的太子,將來的皇帝,那御醫早就想罵娘又或者撒手不干了。那邊床上倒是個真正的病人,這邊這位……身體好著呢,脈息穩定,心跳緩慢而強健,估計就是去打一頭老虎也不成問題,什么頭疼,騙鬼吧?
可英王特意讓他去診脈,難不成是真的有什么疑難雜癥?
想多了的御醫不由得眉頭緊皺,直到他感覺到對面坐著的男裝少女輕輕咳嗽一聲,一抬頭看到對方朝自己微微搖了搖頭,他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放開手站起身對小胖子說:“英王殿下,這位姑娘身體康健,并無大礙。如果偶爾頭疼,想必是累著了,多睡一會兒就好。”
“沒有大礙,那小礙呢?”小胖子很不高興沒能報答救命之恩,一氣之下便追根究底了起來,見那御醫登時啞然,他就更加惱火。好在這時候,解圍者總算是來了。
“英小胖,霽月沒病沒災的,高興都來不及,你怎么好像非得希望她有點傷病似的?要是閑不住,我們去寶慈殿看看,也省得你在這折騰人家這可憐的御醫!”
兩個御醫對越千秋這解圍者實在是感激涕零,見小胖子剛沖越千秋張牙舞爪發脾氣,就被人硬生生拽出去了,他們唯有感慨越九公子雖說沒大沒小,可關鍵時刻也只有他能治那位未來的太子,卻沒注意到周霽月也已經悄然起身跟了出門。
哪怕常常進宮,但寶慈殿那地方,越千秋從來沒去過,小胖子卻不然。當年中宮缺位的時候,馮貴妃很希望母憑子貴,那會兒他也滿心以為自己是馮貴妃的親生兒子,故而也偷偷溜達去寶慈殿看過,認真地設想過馮貴妃封后的風光。
當然,后來那件事一出,馮貴妃一死,他完全不希望后宮多出個皇后來,這寶慈殿自然是有多遠躲多遠,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此地了。
此刻,有周霽月從中做和事佬,出來時還老大不高興的小胖子很大度地決定不計較越千秋的冒犯。當他來到寶慈殿跟前,眼見內侍宮人忙忙碌碌地進出,有的手上捧著帷帳,有的則是各種用具,還有提水的,拿著掃帚的……總之一片忙亂,他就不禁眉頭大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