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時家中三代將種的李陵因為援軍不來,固然打算詐降匈奴,但因為漢武帝誅其三族,最終詐降變成了真降,但何嘗不是因為從祖父,到父親,再到自己,全都遭遇不公對待?而出身草根,學藝于玄刀堂的劉靜玄,他更是直接被朝中狗官連家眷都出賣了給北燕,試問朝中各位憑什么就認為,人會甘愿冒著闔家族滅的危險重新跑回來?”
沒等周霽月再次反駁,蕭敬先就意味深長地說:“你大概以為,劉靜玄和戴靜蘭在北燕,一直都是被擱置在那兒的擺設吧?可你看到曾經的神弓門掌門徐厚聰了嗎?就連從沒上過戰場的徐厚聰,我那姐夫都不吝重用,更何況是戰場悍將的劉靜玄和戴靜蘭?”
“你難道認為真的是千秋去年在北燕那上竄下跳,再加上我也從中渾水摸魚的緣故,徐厚聰這才得以受到重用?如果那樣想的話,你就錯了,因為我那姐夫是殺人無數,但是,他很缺人才,只要看中的人就必定會不拘一格使用。而他曾經打算給劉靜玄戴靜蘭的職位……”
蕭敬先突然一頓,隨即嘴角上翹了一個弧度:“不是什么禁軍左中右將軍之類聽上去好聽,其實不過看門狗的角色。我那個姐夫根本就沒有逼著劉靜玄和戴靜蘭與故國作戰的意思,而是打算給他們一個全新的天地。他打算把人放在北燕的東面邊境,和女真作戰”
聽到這里,哪怕周霽月之前一直都在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聽蕭敬先的蠱惑,千萬不要被人成功挑撥離間,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冷笑道:“要人給自己賣命沖鋒陷陣,敢問北燕皇帝開出的又是何等高官厚祿?”
“一旦建立軍功,則封郡王。不用改姓,因為北燕有的是異姓王!”
就算周霽月心志堅毅,可聽到如此出乎意料的高爵,她還是倒吸一口涼氣。想當初蕭敬先以北燕國舅之尊叛國南投時,大吳皇帝力排眾議,仍然封其晉王,這已經在大吳上下引發了軒然大波。然而,蕭敬先畢竟在北燕身份不同,可劉靜玄戴靜蘭在大吳卻不過尋常邊將。
對于這樣兩個被俘之后無奈投降的將領,北燕皇帝竟然能夠開出那樣高的代價?
周霽月在心里告誡自己千萬不要被蕭敬先誘入彀中,可理智卻又告訴她,蕭敬先所言并非沒有可能。因為越千秋曾經不止一次對她抱怨過北燕皇帝的心血來潮,捉摸不定,那樣一個君主是很可能做出那種事情的。
更何況,越千秋的養父,那個娶了北燕公主的越小四,不也是郡王嗎?
見周霽月沒說話,蕭敬先就慢悠悠地說:“所以,當時劉靜玄和戴靜蘭竟然沒答應,只肯在上京屈就一個閑職,而我那姐夫竟然也沒有意見,我覺得很意外。畢竟眾所周知,北燕皇帝是個很大方的人,卻也是個很果決的人。不肯為他所用,那么就去死,這是他的宗旨。”
聽到這里,周霽月終于完全確認,蕭敬先確確實實是在暗示,甚至可以說是明示他,劉靜玄戴靜蘭有問題。盡管她從感情上很難接受如此論斷,畢竟,她和劉方圓戴展寧幼年不打不相識,如今又相處兩年,關系親近,再加上劉戴又是玄刀堂的前輩,她根本不愿相信此事,可她不得不聯想一下如有萬一的后果。
心潮劇烈起伏,她面上反而顯得萬分鎮定:“晉王從前不說,為何如今到了霸州卻特意點明此事?”
“從前劉靜玄如何與我無干,可現在……身在霸州,而且還帶著太子殿下,你不覺得若有意外,那就是震動天下的大事嗎?”蕭敬先笑吟吟地反看著周霽月,隨即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可沒有一口斷定劉戴二位真的和北燕有什么關聯,你不妨和千秋好好參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