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巴不得這樣的安排,可畢竟之前是劉靜玄吩咐他的,因此他猶豫片刻,見周霽月那臉上表情并沒有什么打趣的意思,他最終還是扛不住剛剛應付蕭敬先時的心力交瘁,當即一拱手道:“那我先回去復命了!”
見慶豐年逃也似地飛快離開,蕭敬先盯著人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他這才笑瞇瞇地說:“霽月,你這一宗之主哪怕身邊沒有一個弟子門徒隨侍在側,可仍舊氣勢十足。有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想,當初千秋能把你從大街上撿回來,到底只是一時好心,還是慧眼識珠?”
周霽月哂然一笑,根本不接蕭敬先這話題,她剛剛接近的時候就已經查看過四周情況,確定此時沒有外人,她就直截了當問道:“晉王對榷場很有興趣?”
“不是對榷場,而是對劉靜玄。”蕭敬先同樣單刀直入。見周霽月的眼神倏然轉厲,他就笑著搖搖手道,“霽月你別擺出這么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我又沒說要對劉靜玄怎樣。他是霸州之主,我現在呢,也就是個光桿王爺,巴結他都來不及,能拿他如何?”
“晉王殿下走到哪,哪就會有止不住的風波,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更何況,千秋對你的評價素來很高,你何必妄自菲薄?”否則,皇帝和越老太爺也不會特地囑咐她看好蕭敬先。
蕭敬先卻瞇起眼睛反問道:“千秋對我什么評價?”
“他說你是個妖孽。”周霽月似笑非笑地把越千秋的原話給直接揭了。可下一刻,蕭敬先竟是放聲大笑,那笑聲肆無忌憚,仿佛絲毫不怕顯露出自己的身份,更不怕引來外人。面對這樣意料之外的情形,周霽月不禁有些后悔激怒這個棘手的男人,可卻已經晚了。
“千秋自己就是個妖孽,還好意思說我?”蕭敬先笑得仿佛眼淚都出來了,隨即就心情很好地調侃了越千秋,這才淡淡地說,“沖著千秋這評語,我要是再不興風作浪,豈不是對不住他這妖孽的評價?霽月,我問你,你怎么看劉靜玄這個人?”
面對這樣一個突然的問題,周霽月微微皺了皺眉,隨即才坦然說道:“劉將軍是千秋的師伯,我曾經聽說,他當年鎮守邊疆,戰功赫赫,卻一直都被上峰忌恨,壓著功勞,后來又被高澤之兄弟二人暗算,在被俘之后降了北燕……”
“好,后面的你不用再說了,因為我比你知道得多!”蕭敬先打斷了周霽月,這才似笑非笑地說,“畢竟,劉靜玄在北燕那些年的日子,大約也就很少一部分人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和戴靜蘭因為家眷被人出賣而最終投降之后,就被安置在上京城。”
“他們是玄刀堂弟子,雖說那時候玄刀堂已經被除名了,可他們畢竟是曾經的悍將,哪怕投降之后,接受了我那姐夫賞賜的宅子,也把那些被出賣送到北燕的家眷接了過去,但是,他們沒有用一個婢仆,每日粗茶淡飯,開銷不是靠俸祿,而是親自種地種菜,女眷縫補女紅。”
周霽月還是第一次知道,劉戴兩家在北燕竟然過的是這種生活。然而,她卻敏銳地感覺到,蕭敬先要說的絕對不止這些。果然,下一刻,蕭敬先就突然詞鋒一轉。
“后來,劉戴兩位派出親生兒子南歸聯絡大吳,又通過千秋的師父,還有他背后的越老相爺和東陽長公主,成功把當年的鐵案翻轉過來,促使大吳皇帝下定決心重修武品錄。如果單單通過這樣的結果來看,他們棲身敵營多年,堅貞不屈。可你想過沒有,所謂的忠貞之心就這么絕對?會讓人在蒙受那樣的不白之冤和奇恥大辱之后,仍舊心念故國?”
遽然色變的周霽月不禁反唇相譏道:“難道晉王覺得,劉戴二位將軍那時候不應該心念故國,而是應該屈身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