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請來的那幾位都是才華和品行全都頗為聞名的一時才俊,那些人證物證看似也頗為充分,太子殿下更是親自坐鎮,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我只擔心那些一直把榷場當成自家后院的家伙一時狗急跳墻,而且……”
見竺汗青說著戛然而止,隨即面露猶豫,越千秋就笑著說道:“竺兄,你看著比我大一點,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有什么話直說,我這個人傳聞中人厭狗憎,其實沒那么可怕的,我又沒有三頭六臂,青面獠牙,你說對不對?”
被越千秋這口氣給逗樂的竺汗青不禁啞然失笑,想想在太守府這兩天的相處,卻也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不像傳聞中那樣難對付。可他仍然遲疑了一下,這才低聲說道:“我總覺得這次混進榷場的那些北燕人雖說如假包換,那支來襲的兵馬固然也不假,可這事情有問題。”
見越千秋瞬間收起了散漫戲謔之色,竺汗青就鄭重其事地說:“我追出去那一仗是打得順風順水,可那也是因為來襲的那支兵馬實在是烏合之眾,幾乎一觸即潰。就這樣的貨色,還想進犯霸州榷場,我覺得實在是不正常。”
竺汗青是和來敵交過手的,因此越千秋對這種說法非常重視。他仔仔細細問了竺汗青那一仗的詳細經過,隨即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開口說道:“但榷場中那一場應該確實很驚險,鐵騎會彭會主身上的傷我親自看過,好幾處深達入骨,流血過多的他差點就沒命。”
“那是因為厲害的就他一個,而那些商隊的護衛全都是酒囊飯袋,因為他們護衛商團,一貫走得都是通衢大路,他們也就是擺個樣子好看而已。至于榷場那些官兵……呵呵,我也支持劉將軍好好收拾一回他們,因為那些家伙簡直是侮辱了霸州軍三個字!”
越千秋這才真正提起了十分精神。他無意識地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下巴,兩只眼睛有些迷離,腦筋卻飛速轉動了起來。一種種可能性被提出來,隨即又被排除,可就在這樣的窮舉法和排除法之后,他卻發現,最可疑的除卻如今在北燕的蕭卿卿和越小四之外,還有一方。
那就是自始至終便牢牢控制著主動權和局勢的劉靜玄!
當然,也許并不是說一切都是劉靜玄策劃,只不過,劉靜玄早就在得知相應情報之后,放任了這一系列鬧劇的不斷發酵,這是極有可能的。可是,北燕那邊派了一隊堪稱死士的家伙來鬧騰了一回,又送了一支菜鳥兵馬來送死,這又是什么意思?
不管越千秋有沒有搞清楚某些事情背后到底是什么意思,小胖子這個新鮮出爐太子的第一次公開亮相終于來臨了。盡管他當日的冊封禮便是在無數大臣的見證之下,可冊封禮只是宣告了他的名分,并沒有證明他的才能和本領,所以小胖子非常重視自己在霸州的正式出場。
而重視過頭的他便遭遇了一個非常不妙的結果——和越千秋當年在學校面對非常重要考試時常常會鬧烏龍一樣,小胖子在前一晚上悲劇地失眠了。而等到好不容易合眼進入夢鄉之后,他卻又被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因為天已經大亮,他該起床梳洗更衣了。
當趕過來的越千秋看到小胖子那熊貓眼時,他忍了又忍方才沒有在侍女面前笑出聲來。直到兩個大約受過嚴厲警告,連頭都不敢抬的侍女忙碌完之后垂手退下,他見小胖子用求助的眼神盯著自己,他方才嘆了口氣道:“得了,先用井水冷敷,要是沒作用,那就找晉王吧。”
小胖子不禁有點迷惑:“冷敷興許能去黑眼圈的道理我懂,可找晉王舅舅有什么用?”
周霽月已經習慣了小胖子有時候一時口滑就會在晉王后頭露出舅舅兩個字,此時自然不會放在心上,卻不禁看了越千秋一眼,心里已經明白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