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甄別……”
“一掃而空……”
這寥寥十幾個字,張牽聽得心驚肉跳,以至于當他終于腳踏實地,眼上蒙著的黑布也被拿下來時,他不禁被那不同于燭光的自然光線刺激得瞇了瞇眼睛,哪怕大堂上的光線已經遠比外頭昏暗。而因為體力的虛弱,他甚至不自覺地往前踉蹌了一下。
這一個踉蹌,重心不穩的他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在地。就在這時候,他只聽耳畔傳來了一聲輕笑,緊跟著,眼前一閃,他就只覺得自己的右臂傳來了一股大力,整個人止住了跌勢,一下子站直了身子。然而,他剛剛生出一絲感激,就認出了那張自己刻骨銘心的臉。
他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手來朝對方指了過去:“你……”
張牽還來不及說出接下來的話,就只見那張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張太守,又見面了,只不過這好像不是說幸會的地方。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太子左衛率,蘭陵縣公,越千秋。”
最后那一連三個詞入耳,張牽不由自主地怔忡了片刻,腦子一片混亂。直到徹底理清楚其中關聯時,他刷的一下面色慘白,情不自禁地抬頭往主位上看去。發現坐在那兒的并不是劉靜玄,而是一個氣度威嚴的雍容少年,他就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他都來不及去想,旁人口中那位胖得幾乎沒有形象可言的太子殿下怎會有如此讓人望而生畏的氣勢,他只知道,如果那天制止劉靜玄殺他的人是太子左衛率蘭陵縣公越千秋,那么豈不是說,太子殿下很可能就在隨劉靜玄去霸州榷場的隊伍之中?
張牽使勁吞了一口唾沫,想要開口說些什么,卻只覺得喉嚨沙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而緊跟著,他就聽到了一個低沉緩慢,威勢十足的聲音。
“來人,把張牽所涉案由,一五一十地念出來,讓堂上霸州文武,堂下霸州父老,全都好好聽一聽!”
“是,太子殿下!”
隨著這個聲音,張牽就只見一旁侍立的幾個身穿白色黑邊襕衫的儒生中,一個面目依稀有幾分熟悉,記得是一個霸州名士的男子往前走了一步,氣度從容,風姿翩翩。當此人猶如背誦詩詞歌賦,經史名篇一般,抑揚頓挫說出來一番話,卻讓他遽然色變,驚怒交加。
“霸州太守張牽在任六年間,放家仆經商,私與北燕交易銅鐵五萬余斤,硝石萬余斤……”
“荒謬!這簡直是污蔑!”張牽哪敢讓對方繼續說下去,慌忙打斷,然而,比他這叫罵更加簡單直接粗暴的,卻是一記重重的驚堂木。
“閉嘴,一會有的是時間留給你反駁這些物證人證,現在給孤安靜呆著!”小胖子氣勢十足地拍了那一記驚堂木之后,見張牽噤若寒蟬,他不禁掃了一眼退回到自己身邊的越千秋,心想到底是多年死對頭,心意相通,該出手時就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