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自己從昏迷中醒來,發現被禁閉在這他曾經揮灑自如的密室中時,昔日的自信就全都化成了惶恐。劉靜玄竟然敢殺他!劉靜玄竟然知道這處密室!還有,那個攔下要殺他的劉靜玄,隨后把他打昏的人是誰?
正因為想不明白,被軟禁在這種日夜難辨的地方,輾轉難眠,飲食不調,不過數日功夫,張牽就變得憔悴而蒼老,頭上白發也不知道竄出來多少。當這一天清早,他被兩個面無表情闖進來的大漢蒙上黑眼罩,強行從左右架住了胳膊往外去時,他那恐懼更是到了最高點。
好幾天沒能和人說話的他顧不得此時腳不沾地的飄忽感,大聲叫道:“你們到底想怎樣!我是堂堂霸州太守,劉靜玄怎敢如此對我?”
“張大人你如果有力氣,不如到公堂之上去嚷嚷得好。”
聽到耳畔傳來的這聲音,張牽猛然截斷那到了喉嚨口的怒吼,心中一時又驚又怒。他身在太守府中密室,想也知道劉靜玄定然控制了太守府,如今這所謂公堂之上,當然指的是他這個太守平日治理政務,接見屬官的大堂。
一想到劉靜玄竟然堂而皇之雀占鳩巢,他不禁生出了一種非常不妙的預感,好半晌方才勉強提起了幾分精神:“既然劉靜玄連太守府大堂也敢私自占用,那他鐵定是造反了!為何他要蒙著我的眼睛?他是怕我看到什么不想讓我看到的東西?”
“張大人你想多了。”就在這時候,另一邊傳來了一個冷淡的聲音,卻絲毫不接所謂劉靜玄造反的話茬。
“你這幾天一直都呆在點著蠟燭的密室里,雖說有通氣口,還不至于被憋死嗆死,可驟然到日光底下,你要是不蒙這一塊布,眼睛恐怕就瞎了!當然你要是強烈要求,我也可以幫你除掉這一塊黑布,讓你好好見識一下太陽的威力。”
聽到這話,張牽發覺有人果然要伸手去解他臉上黑巾,這才嚇了一跳,慌忙叫道:“不用了……不過是有人雀占鳩巢罷了,哼,等到了公堂之上,我倒要好好看看劉靜玄端著什么嘴臉坐在我的位子上,別人又怎么服他!”
嘴上說得厲害,但依稀辨別出方向確實是去往大堂,張牽還是漸漸心中惴惴。尤其是當他感覺前方漸有人聲,可他極盡耳力卻只能分辨出很少幾個字眼,分明那些人都是在竊竊私語時,他就更加不安了起來。
當他發現自己這會兒好似是在被人架著上臺階時,他終于聽到了至關重要的幾個字眼。
“榷場……整頓……”
“奸商……甄別……”
“一掃而空……”
這寥寥十幾個字,張牽聽得心驚肉跳,以至于當他終于腳踏實地,眼上蒙著的黑布也被拿下來時,他不禁被那不同于燭光的自然光線刺激得瞇了瞇眼睛,哪怕大堂上的光線已經遠比外頭昏暗。而因為體力的虛弱,他甚至不自覺地往前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