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高聲音的小胖子此刻簡直是在咆哮:“孤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們顛倒黑白,陷害忠良,貪得無厭,現在他們還有臉來討饒?要想脫罪,可以,把重建榷場的錢給孤交出來,之后一年不許再踏入邊境所有榷場半步,這是他們應有的處罰!要不是鐵騎會彭會主和馮姑娘替他們說情,哼,就這些無恥之尤的家伙,一個個全都該死!”
聽到這里,周霽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康樂,見她目露異彩,分明對小胖子剛剛那些話頗為贊許,她就不再耽擱,親自上前叩了叩門,隨即出聲叫道:“太子殿下。”
話音剛落,里頭就再次傳來了小胖子的聲音:“好了,今天這些事都處理完了,各位辛苦,先回去休息吧。孤若是有事,自會派人請你們過來商議。如今千頭萬緒,各位切記萬事不要操之過急,免得矯枉過正,也別忘了保重身體,別累壞了!”
知道里頭人立時三刻就會出來,周霽月便側身讓開。果然,隨著道謝聲,書房大門下一刻就被慶豐年拉開,緊跟著,幾個年紀相仿的儒生便魚貫而出,每個人在看到她之后都會頷首為禮,同時好奇地對此刻悄然隱身在她身后的康樂掃一眼,卻沒有一個人開口胡亂詢問。
直到目送幾個人遠去,周霽月方才進了屋子。發現康樂并沒有貿貿然跟進來,她心想到底是曾經在北燕皇帝身邊侍奉的人,規矩兩個字恐怕是刻在了骨子里。她先是對慶豐年打了個手勢,示意他不要關門,這才徑直來到了臨窗的書桌前。
“周姐姐,你和千秋倒好,一個個都出去逛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這應付多如牛毛的麻煩事,你們太不講義氣了!”小胖子半是玩笑半當真地抱怨了起來,待見周霽月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他這才嘿然笑道,“和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如今也漸入佳境了,沒你們也行的!”
“就是知道太子殿下沒有我們也自能應付,我們才能放心出去。”周霽月一邊說,一邊肅然舉手道,“還請太子殿下恕罪,我貿然帶了一個人回來見您。”
小胖子陡然聽到周霽月這么鄭重其事的口氣,不禁有些納悶,但本來因為外人走了而坐得東倒西歪的他,不知不覺卻坐直了:“你帶了誰來見我?”
“北燕尚宮,康樂。”
這對小胖子來說,是一個挺陌生的名字。可他哪怕太子才當了不到一個月,可他好歹當了那么多年皇子,尚宮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他還是知道的。那是站在整個女官體系最高點的人,之前那封給越千秋的,真假不明,署名丁安的信,據說本人也曾經是北燕尚宮。
因此,他凜然正襟危坐,一點都沒了剛剛玩笑戲謔的心思,點點頭道:“你帶她進來。”
身在門口的康樂因為視線被慶豐年擋住,因此看不清東面窗下坐著的那位大吳太子,只能聽到他的聲音。從最初面對下屬時的怒氣和威嚴,到面對周霽月時的親近不拘禮,再到此刻同意見她時的沉著,她在心底大致勾勒了一下對方的形象,直到周霽月再次出現在她面前。
“康尚宮隨我來。”
周霽月轉身在前面帶路,耳聽得身后康樂在進入屋子之后,腳步聲立時壓得極輕,可隨之突然又變得沉重,隨之竟是停住了,她不禁心中一突,竟是不顧禮儀地往后看了一眼。果然,她就只見康樂面露驚疑地停下腳步不動,眼睛死死盯著小胖子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