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怒吼聲固然有些嘶啞,可仍舊足以讓在場每一個人聽到。然而,這位自認為是國舅爺的公子哥卻沒有如愿以償地等到那些押解自己的兵卒產生騷動,反而等到了一聲冷笑。
“當今皇帝?那個弒父的小子還沒成功呢,就迫不及待想要那個皇位了?你要當國舅爺,還早了八輩子呢。”
趴在地上的“國舅爺”竭力扭頭朝聲音來處望去,當他看清楚那張臉時,登時嚇得渾身痙攣,隨即竟是還去揉了揉眼睛,最終才痛苦地呻吟了一聲,用如同夢囈一般的聲音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蕭敬先,你怎么會在這里,你不是老早就叛逃到南吳去了……”
“很可惜,我就在這里。”蕭敬先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在眾多人看來實在是陰森可怖,“我這個正牌子國舅爺回來了,你這個招搖撞騙的偽國舅爺就該倒霉了。你如果老老實實呆在南京,等著你的妹夫御駕親征過來和你匯合,那么自然不會到這地步,可誰讓你來永清?”
聽到這里,就算是四周圍那些本打算看一場殺雞儆猴的縉紳和行商們,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只從蕭敬先這口氣里,他們就已經明白了人想要干什么——只要此時此刻這另一位“國舅爺”人頭落地,那么他們這些在場的人,方才真的只有跟著蕭敬先一條路能走了!
看到蕭敬先拔出了一旁蕭金的佩刀,隨手劃出了一道明亮的刀光,直取地上那個倒霉鬼的脖子,須臾之間,血濺五步,人頭落地,越千秋再看一眼在四周圍那些噤若寒蟬的家伙,尤其是那一對被拆穿圈套后還仔細研究了圣旨的兄弟,見他們如喪考妣,他就懶得呆下去了。
這只是一個開始,接下來恐怕要殺一個人頭滾滾,徹底嚇住在場的那些人,他可沒興趣在一個血淋淋的屠宰場吃這頓鴻門宴。因此,他想都不想就轉身離去。果然,沒走太遠,他就只聽身后慘叫聲,咒罵聲,求饒聲如同潮水一般襲來,但這些嘈雜不過片刻就消失殆盡。
蕭敬先沒有叫住他,他也樂得溜之大吉,腳下絲毫不停地回到了自己的臨時居處。
關上門來到書桌胖坐下,他微微沉吟了片刻,就開始磨墨鋪紙寫字。然而,他寫的東西卻不是給任何人看的奏報,而是……日記。和上一次進入北燕時那種新鮮感不同,如今他對北燕談不上什么期待,只不過是為了任務,既然如此,自然需要記錄下他認為重要的東西。
哪怕這些記錄他送不出去,但寫下來之后再把內容牢牢記在腦子里,比光是看到聽到的印象要深刻得多,他在之前進入北燕后的一路上就都是這么干的。
他的這間屋子距離牢房那片區域已經很遠了,可即便如此,以他那太過敏銳的耳朵,卻仍舊能不時聽到那邊廂傳來的各種詭異動靜。然而,越千秋對蕭敬先在那邊采用的手段不好奇更不在意,只是全神貫注地記錄進入永清城之后的所見所聞。
可寫著寫著,他突然察覺到依稀有腳步聲往這邊來,登時停筆側耳傾聽了起來。
他并不相信蕭金,也不相信蕭敬先在離開北燕大半年之后仍然無條件擁有那么大的影響力,更不相信自己這么個在北燕已經擁有莫大“名聲”的人會不受監視。所以,他一目十行地迅速掃了一眼字紙,確定記住了之后就立時湊到蠟燭上燒毀。
就在越千秋一如既往等待著字紙化為灰燼的時候,他就聽到腳步聲更近,門外傳來了不慌不忙的三聲輕輕叩擊。這是他到這里兩天之內第一次遇到這種事,一時不禁眉頭緊皺,隨即一面等著字紙燒完,一面揚聲問道:“是誰?”
“晉王殿下吩咐,給沒用午飯的九公子送食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