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大多數時候也就坐在車夫旁邊的位置,獨自一個看看路上風景,順便觀察一下陳家這一行人會遇到什么麻煩或阻攔。只不過,讓他又輕松又失望的是,這一路風平浪靜,不見任何偵騎四出的景象,仿佛霸州城那邊進入戒備狀態完全是杞人憂天而已。
因為攜帶的補給和干糧極其充分,陳家這一行人一路上過城而不入,清早啟程,日落方才休息,速度相對于那將近百人的龐大人流,已經算很快了,但之前歷經快馬加鞭趕路的越千秋還是覺得,這種蝸牛爬的速度非常緩慢。足足第六天傍晚,他才看到了那座巍峨的城池。
要知道,他依據地圖上那條路線大致算了算,永清到南京不會超過兩百里!
一路上始終保持沉默的車夫終于開了口:“南京到了。”
越千秋幾乎都以為人是啞巴,直到聽見這句話,他在一愣之后方才趕緊敏捷地鉆進了車廂,就只見全程都在睡覺,早晚陳家人來請安時全都不曾應話的蕭敬先淡淡地說:“嗯,南京到啦?接下來,就看入城的時候會不會有麻煩了。雖說是南京副留守的親戚,可如果新君真的來了,那么區區一個副留守的名頭沒什么用場。”
正如蕭敬先所說,因為一行人來自永清,哪怕陳老爺號稱自家妹夫是南京副留守,南京南城臨安門的守卒卻一點都不馬虎,愣是下令仔細盤查,從細軟到人全都不肯放過。
而且,相比永清城放人出城時的隨性不揩油,越千秋從車簾中發現,那些城門守卒在翻檢那一輛輛裝有細軟的大車時,竟然明目張膽地中飽私囊,那份猖狂簡直根本就毫不掩飾。
當查驗到他們這輛馬車時,一個軍官打開車門,一把掀開車簾,探進頭來看了一眼似睡似醒的蕭敬先,突然出聲叫道:“這老頭子是誰?”
陳老爺剛剛眼看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卒揩油,含屈忍辱,此時見自己的老爹竟然被人如此蔑視,不禁惱火了起來:“那是我爹,南京副留守隋大人的岳父!他老人家已經九十了,要是你們把他老人家驚動出一個好歹來,別說是我,就是我妹妹妹夫也非得和你們拼命不可!”
那軍官頓時嗤笑一聲,可看到車中那老者形容枯槁,而一旁的小廝則是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一時又找到了幾分強者的快感,隨手一扔車簾就沒好氣地說:“一個死老頭子而已,裝什么尊貴!皇上都已經到了,什么南京副留守,如今都不值錢了!就沖著你們是從永清來的,全都抓進大牢里去審個十天半個月都不為過,還耍什么橫?”
罵罵咧咧了幾句,見幾個部下沖著他使眼色打手勢,表示該撈的已經都撈飽了,他這才后退了幾步,不耐煩地輕輕點了點下巴:“放行!”
陳老爺雖說被諷刺得面色鐵青,可他也不愿意節外生枝,連忙沖著馬車問了一聲,得到了一聲輕嗯作為回答,他就如釋重負,慌忙關上了車門,隨即打手勢吩咐最前頭的長子立刻帶人前行。落在最后的他眼看長長的隊伍最終通過了城門券洞,這才帶了幾個隨從上馬趕上。
而經過那個軍官和城門守卒身邊的時候,他恰是聽到幾人正在肆無忌憚地說話。
“皇上真是雄心壯志,聽說打算日后遷都南京,這里日后可是天子腳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