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聽到越千秋這熟悉的氣咻咻語調,蕭敬先不禁笑了起來。然而,他那喉嚨卻嘶啞到無法出聲,因此那笑聲便卡在嘴邊,直到越千秋松了手。只不過,少年冷著臉扶了他的肩膀將剛剛被拽起的他緩緩放下,同時惡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該感謝我,要不是我正好有個藏著天底下最好老山參的盟友,要不是我給你找了個醫術不錯還不會泄漏你身份的好大夫,你就算從地底下爬上來也早就死了!上次在上京也是,閑著沒事讓刺客捅自己兩刀,這次玩得更瘋,直接要和人同歸于盡,你發瘋別帶上我!”
見越千秋撂下這話就氣沖沖地拂袖而去,然而那門卻沒有關嚴實,不一會兒,外頭分明傳來了極其勾人的米香和肉香,饒是蕭敬先一丁點力氣都沒有,卻依舊忍不住饞蟲大動,可這時候,他卻發現,原本干澀到根本沒有任何感覺的口腔中,仿佛有某種回味。
動了動舌頭,他就意識到,昨夜在昏厥過去之后,越千秋除了喂過自己參湯,恐怕還喂食過其他米湯肉湯之類的東西。想到當時自己故意身受重傷之后離開上京,而后一路上也都是越千秋忙前忙后給他換藥,他不禁啞然失笑。
不知不覺,還真是欠了這小子不少。這次賭命之后,也許不會有下一次了。
自從早年有過被未婚妻行刺的經歷,再加上姐姐死了之后,他只覺得人生實在是老大沒意思,不但看淡了生死,更是越來越迷戀那種在刀鋒上跳舞,極度危險的快感。然而,從前雖說有下屬拼死相救,可因為他的身份,每次事情了結之后,對于他以身犯險的事,別說這些下屬大多不太敢勸諫,就是北燕皇帝也不過輕描淡寫說他一兩句而已、
只有越千秋,剛剛聽那嚴厲的口氣,只怕若不是礙于他此刻仍是虛弱重傷之身,那小子在氣急之下,直接大耳刮子就要打上來了!
正在門外熬粥的越千秋確實正虎著一張臉,心里盤算著等蕭敬先的情況好轉一些之后,一定要給人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因此,當謝十一爺翻墻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越千秋一面看著火,一面嘴里低聲念念有詞的情景。
這些天謝十一爺在充當女兒車夫的同時,暗中保護謝筱筱的安全,順帶負責越千秋和謝筱筱之間的聯絡,昨晚還趕鴨子上架充當了一回大夫,此時見房門虛掩,無法看清里頭情況,他也就不忙著進去,直接走到越千秋身后問道:“里頭那位怎么樣了?”
“死不了。”越千秋硬梆梆吐出了三個字,隨即頭也不回地問道,“倒是我今天沒去留守府那邊挖人,那邊情形如何?昨天晚上就快挖通了,這會兒都已經是下午了,怎么也該挖通那地牢了吧?”
“當然不可能這么早就讓他們挖通。”謝十一爺哂然一笑,見越千秋立時回過頭來有些詫異地看他,他就笑瞇瞇地說,“昨天晚上我悄悄溜進留守府,在那深坑里動了點手腳。所以,如果沒有意外,他們至少要等到明天才能挖通。”
說到這里,謝十一爺方才抬頭看了一眼里屋,沉聲說道:“他知不知道南京留守齊宣和其他人狀況如何?”
正在看著小火爐的越千秋頓時面色一沉。人在不吃不喝的狀況下能活幾天這種生存極限這種問題,他自然是有所了解的。尤其是據蕭敬先所說,他還在下頭配合挖掘進度搗了點鬼,那么消耗的體力就更加大。如果真的不吃不喝,怎么都不可能堅持到這么久。
所以,一旦挖通了地牢,下頭齊宣以及其他人會怎么樣,他不太敢去想。
他立刻硬生生打住了這個念頭,隨即低頭說道:“他虛弱得連笑都笑不出聲,我也不好問他,想來既然沒有其他人能阻止他對我呼救,那就說明其他人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