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著實沒想到,剛剛還建議自己怎么對付蕭敬先的謝十一爺轉眼卻煞有介事地要求自己攙扶蕭敬先下地走動,眼見床上那家伙立刻打蛇隨棍上,伸出雙手來要求扶著下地,他頓時沒好氣地罵道:“等著,我去大街上給你買兩根拐來,隨你走多久都行!”
目視越千秋氣急敗壞地拂袖而去,蕭敬先這才好整以暇地問道:“謝十一爺這幾天沒再提過留守府那邊地牢開挖的進展。可距離我被千秋帶回來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天,那邊就算動作再慢,也應該已經有結果了吧?”
“晉王殿下應該知道,我為什么不想說。”謝十一爺將目光從越千秋的背影上移回,卻是沒有看蕭敬先,眼神顯得有些游移不定,“齊宣和他的兩個侍衛,還有三個獄卒全都死了,每個人尸體上都是血肉模糊,地牢尚完好的那些石墻上,甚至還濺滿了血跡,所以尸體挖出來的時候,自然人人都覺得那是自相殘殺。”
他頓了一頓,這才盯著蕭敬先問道:“而木柵欄震塌,鐵鏈脫落,卻沒有任何你的蹤跡,于是有人認為你早就逃了,有人認為你根本就沒有被抓,一切都是齊宣打算借著你的名頭來一個障眼法,結果卻反而被你算計,甚至還有人說你是妖魔鬼怪……這其中,認為你早就被挖出來了這種論調,相信的人最少,不得不說,晉王殿下和九公子配合得不錯。”
“是他不錯,我只是運氣好。”
蕭敬先實事求是地聳了聳肩,消瘦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盡管臉色并沒有因為這些天的調養而有多少血色,但顯然比最初被越千秋帶出來時的那種瀕死狀態要好很多。他并沒有繼續追問謝十一爺,齊宣等人那些尸體的具體狀態如何,而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他們的死訊傳出去了沒有?”
“還只是在小范圍內流傳,所以之前九公子既然一直沒有問起,那么說明他不知道……怎么,晉王殿下的意思是,宣揚出去?”
“沒錯。”蕭敬先微微點了點頭,用極其肯定的語氣說,“就讓某些嘴快的四處宣揚一下就行了。畢竟,齊宣疑似我那姐夫從前布置在南京的人,在康樂現身霸州后和我重回北燕,人卻不見了,我和千秋也在這霸州城內失蹤的情況下,要是其他方面再沒反應,那就僵住了。”
“其實上京那邊也有消息。”謝十一爺斟酌了一下,將蕭卿卿突然倒行逆施的舉動大略提了提,見蕭敬先只是在最初眉頭微皺之后就舒展了開來,甚至還在那笑,即便他素來有一顆極其冷硬沉著的心,也不禁對蕭敬先這出乎意料的態度頗有些疑惑。
“蕭卿卿和我一樣,她很冷靜,不是瘋子。”蕭敬先仿佛并不諱言自己素來行事的瘋狂,口氣卻平淡得仿佛在說一件吃飯喝水似的小事,“她之所以會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我從前看似是按照我那姐夫的意思做一個瘋子屠夫,但實際上卻并不是真的那么嗜殺。”
盡管從前一直都偏居遼東一隅之地的深山老林里,但謝十一爺本來就和一般采參客不同,眼界較為寬廣。而等到他接受杜白樓的邀約把老參堂開起來之后,因為得到的資源多了無數倍,他能夠接觸到的東西也自然比從前要開闊了許多。
就比如他很清楚,北燕歷代皇帝幾乎都是上位后就栽培自己的親信,然后大肆清洗其他地位競爭失敗者的余孽,但對于上一代天子的親信都往往會優容禮遇,久而久之,盤根錯節的大家族一個又一個,直到現如今失蹤的那位北燕皇帝登基之后,方才改換了行事風格。
因此,他忍不住問道:“蕭卿卿這是故意把六皇子給逼出上京,然后大肆鏟除異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