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皇帝一系的蘭陵郡王蕭長珙突然駕臨南京,還帶著包括皇帝在內的那些皇族和數千兵馬,這自然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雖說入城時蕭長珙親口承諾,不追究之前被六皇子帶走的那支南京軍以及家屬,但是,南京城中官民百姓仍然是人心惶惶。
然而,當蕭長珙召見了那些碩果僅存的留守府屬官——包括不知道從哪冒出來,臉兒蠟黃形容枯槁的隋副留守,甚至安慰他說被蕭敬先騙了的人多了,不差他一個,引得對方感激涕零之后,他當眾宣布的另一個消息卻在人人奔走相告之下飛也似地散布了開來。
蕭長珙以及那位經歷過冊封大典就被人逼出上京的大燕太子殿下,承認了謝筱筱這個白山圣女!
雖說謝筱筱這個白山圣女因為越千秋隨口一說而新鮮出爐,至今才不到半個月,但在南京城中卻因為她靈活的手腕和接地氣的風格,再加上傳言中和六皇子的曖昧關系相當有人氣,那些中上層官紳雖說有不少嗤之以鼻,但她在底層百姓中卻擁有不少虔誠的信徒。
尤其是那些曾經得到過賑濟和工作機會的貧民更是如此。
如今南京城中日月換新天,那些從前不屑于和謝筱筱打交道的官宦人家無不幸災樂禍等著看她倒霉,誰能想到最終人不但輕輕巧巧過了這一關,而且還搖身一變成了真正受官方承認的白山圣女。這就意味著,哪怕六皇子真的被打成了謀逆,謝筱筱也不受任何影響。
因此,只是輕輕巧巧一招,越小四就把南京城中最容易發生騷亂的底層群體暫時鎮壓了下來,同時讓中上層人士覺得皮子一緊。然而,他卻很清楚避人耳目進入南京,這只是開始。于是,當連軸轉見了一堆人的他得知甄容已經獨自出了門,他便不禁揉了揉眉心。
“這小子怎么就這么心急呢?”前些天他就發現了某種跡象,看來,若真的如同他猜到的那樣,他是不得不使出讓人恨的另一招了!
甄容還是第一次來北燕南京。畢竟,就在一年之前,他哪怕曾經因為肩頭刺青而惶惶不安,心里想的卻是盡量遠離北燕,著實不曾料到自己不但會跟著大吳使團進入北燕,而后竟然陰差陽錯留在了這里,整個人的境遇更是連遭巨變。
如果不是在金陵的時候就已經遭受過平生最大的打擊,也許就沒有現在的他了。
漫無目的閑逛在傍晚時分人越來越少的街頭,甄容不可避免地生出了這個念頭,因此不知不覺便想到了越千秋。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把對方當成朋友,可他卻很清楚,他能夠保持現在這樣清醒的心態,全都是因為那個和自己從前的活法截然不同的少年。
就在這時候,他突然挑了挑眉,隨即頭也不回地說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什么時候來的?甄師兄,我都跟你一路了!你這么警惕的人,今天未免走神得太厲害了吧?你看看你到底走到什么地方來了!”
甄容這才真正回過神,他左右一看,發現自己在無知無覺之間,竟然走到了一條狹窄的暗巷,而天色已經徹底昏暗了下來,他不禁苦笑不已,暗嘆自己實在是一時心神恍惚昏了頭。等到徐徐轉過身來,見背后不遠處吊著的人正是越千秋,他不禁露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真沒想到還有再會的一天。”
“這是什么話?就算你真打算留在北燕當一輩子晉王,我也不至于就永遠不會來北燕。再說就算你這晉王一直安安穩穩當下去,也未必不會被北燕派來出使大吳。所以,相會只是早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