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單如此,他自然不可能相信這個讓他險些喪命的女人,可蕭卿卿卻心甘情愿服下了惠妃拿出去的慢性劇毒——這不是那種能用解藥控制人的慢性劇毒,而是一定時間內必死的毒藥。因此,在蕭卿卿坦然表示,只是為了看到最終結果,不計生死,他最終把人帶在了身邊。
就和蕭敬先一樣,一個危險的人與其放在外面,還是放在眼底下監視最放心。
可此時此刻,那種從前很少體驗過的虛弱和無力,和此時那幾乎失控的局勢攪和在一起,北燕皇帝不知不覺就生出了一股殺意。明明知道蕭卿卿不過是自矜自負,做的那些事情也正是他想做的,他已放下了這次險死還生的仇恨,暫且放過這個將死的女人,可他就是忍不住。
而蕭卿卿當然注意到了北燕皇帝那滿是殺意的視線。她并沒有會錯意,認為對方是真信了自己和蕭敬先勾結,陷害之前護他突圍的蕭長珙和甄容那對父子肱股。她很清楚,這位一直以來強勢不講道理的君王是想到了之前被逼出上京,險死還生狼狽逃竄的經歷。
別說素來高傲強勢的北燕皇帝,換成任何一個君王,都不會忘記那段深仇大恨!
因此,她大大方方直視了過去,仿佛沒有意識到此刻那處境:“皇上應該知道,除了蕭敬先,沒有別人會做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
聞聽此言,北燕皇帝倏然收回了緊盯蕭卿卿的目光,再次掃視了一眼群情激憤的軍隊。
這并不是一支上下一心的完整大軍,而是一支支多則兩三千人,少則千八百的兵馬,互不統屬,所以當聚集在一起之后,他才能在別人猝不及防下重新登上臺前。但作為代價,那便是將士的忠誠度固然不用太擔心,每一支兵馬的戰斗力也極強,可彼此的默契根本就沒有!
他本來是打算磨合一陣子,然后殺回上京去,可卻沒想到蕭卿卿自投羅網,還帶來了帶來了上京道已經徹底清洗過一次的消息。而蕭敬先又用極其陰損的招坑死了齊宣,把六皇子和南京道兵馬坑在了霸州城下,他在考慮再三后,就決定順水推舟改換目標。
有他親自坐鎮,面對霸州留守軍夜襲,早就通過內線獲知消息的他趁機讓這些兵馬設下埋伏,彼此磨合,之前雖說有所損失,但完全在可接受范圍之內。可眼下一旦這成分復雜的大軍不穩,那就要花費巨大的功夫去收拾!他的身體不允許,此刻的時機更不允許!
北燕皇帝輕輕吸了一口氣,隨即出聲說道:“都夠了沒有?大敵當前,你們卻因為這道聽途說就自亂陣腳?各軍都統何在?”
然而,剛剛已經因為蕭長珙和甄容父子的事大喝過一次,牽動了之前因中毒而受過損傷的肺腑,此時他這聲音竟是干澀無力,除卻他身邊的蕭卿卿和幾個侍衛,竟是沒能傳到更遠處去。
吵嚷的人仍然在吵嚷,叫囂的人依舊在叫囂,更讓人驚怒的是,他想要召喚的幾個都統沒有出列過來聽候吩咐,而是竟然帶著麾下將士朝他這邊圍逼了過來!
當幾個麾下兵員最多的都統帶人來到他面前時,便是推金山倒玉柱似的拜倒在地,隨即異口同聲地說道:“請皇上誅除妖女!”
面對這等如同逼宮似的舉動,北燕皇帝頓時被深深激怒了。而同樣眉頭緊鎖的蕭卿卿,更是聽到了耳畔蕭敬先那有些癲狂的笑聲:“怎么樣,你習慣了翻手為云覆手雨,現在卻把自己給陷了進去,感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