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看到渾身浴血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越千秋并不是孤身一人,背后還站著一個似曾相識的男子時,北燕皇帝不禁細細端詳了片刻,這才哂然笑道:“嚴將軍之前在上京時尚且一度丟下千秋自己撤退,現如今卻肯為了他潛入敵營嗎?”
嚴詡頓時沉下了臉。想當初在上京時,他被越大老爺強逼著離開使團駐地,拋下越千秋不管,這是他平生最后悔的事,沒有之一。現如今被人戳了舊傷疤,心里異常不痛快的他不禁硬梆梆地說:“我總比那個曾經誑了千秋叫阿爹,卻讓他置身險地的家伙強!”
越千秋沒想到嚴詡竟然會這么硬頂北燕皇帝,不禁笑得樂開了花。可當他聽到蕭敬先那笑聲時,不禁立刻大怒。要知道,這家伙固然用三顆藥丸讓他在一定時間內能夠恢復戰斗力,可竟然用那樣無恥的手段算計了甄容和越小四!
雖說越小四剛剛知道竟然是被蕭敬先污蔑造反謀逆時,簡直肺都要氣炸了,他一度有些幸災樂禍,可得知甄容愛惜猶如手足的那些袍澤也因此死了不少,他就著實沒法忍了。畢竟,這些人說是甄容的部屬,但其實原本是蕭敬先的心腹,這家伙竟然如此心狠手辣!
他雙手平舉,長刀穩穩當當指向蕭敬先,厲聲喝道:“你笑什么!蕭敬先,我說到做到,今天要是不打斷你兩條腿教訓你一頓,讓你以后不能再亂跑作怪,我就不姓越!”
一只手挾持著蕭卿卿的蕭敬先靜靜站在那里,仿佛四面八方那雜亂的喊殺聲對于他來說只不過是毫無意義的雜音。身旁其他幾個都統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但剛剛蕭卿卿的突然襲擊每個人都看在眼力,如今被人反制,卻也能說得過去,可沒有人會忽略北燕皇帝的怒色。
難不成這個封號霍山郡主,之前在上京城殺人無數的女人,很得皇帝喜歡?皇帝甚至連一度身受重傷也全然不顧,一定要保下此女?還好還好,這女人實在是太過行險,竟然打算行刺這位領頭召集他們清君側的王都統,看情形就算皇帝開口,王都統也不會放人的!
因此,眼見誅滅妖女這件事立時三刻就能成功,剛剛跟著蕭敬先一塊來逼宮的幾個都統都悄悄挪動與人拉開距離,以求劃清界限。只是須臾之間,面貌大改的蕭敬先身邊三尺范圍之內,恰是一個人都沒有。還有人不安地低聲囁嚅道:“皇上,都是王都統召集大伙兒來的……”
大敵當前,這些人還想著互相推卸責任,北燕皇帝只覺得心疼肝疼哪都疼,那股怒火撩撥得他整個人都快要炸開了。他再次握拳砸向了扶手,厲聲喝道:“朕沒工夫聽你們的解釋!霸州軍那些夜襲的兵馬還沒收拾掉,外頭敵軍再臨,你們還有功夫在這兒閑話?”
一語驚醒夢中人,隨著皇帝這句怒喝,那幾個想要撇清的都統頓時如夢初醒,慌忙行禮之后匆匆跑開。如此一來,皇帝身邊除卻侍衛之外,就只剩下了輕輕松松一手挾持蕭卿卿的蕭敬先。隨著外間殺聲漸起,不遠處竺汗青那邊和燕軍的廝殺又轉烈,氣氛一時更加僵硬。
和蕭卿卿一樣,北燕皇帝已經認出了蕭敬先。可即便如此,想到最初對方那完全找不出任何破綻,與自己賞識過的那位真正王都統如出一轍的言行舉止,他還是感到心里直發寒。
蕭敬先會一點易容術他是知道的,可卻從來沒想過他能搖身一變成為另一個人!
盡管他并不完全在乎蕭卿卿的死活,接納她也只是為了更好地探明那很可能在十幾年前就已經開始布置的計劃,此時只要他一聲令下,身體狀況比他好不了多少的蕭敬先縱使有再多條命,也不可能幸免,但他張了張口,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那個幾乎到了嘴邊的殺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