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確保這其中就沒有蕭敬先的人?
面對這一幕,北燕皇帝終于露出了森然怒色:“好,真的是很好!你這籠絡人的手段,真是比你姐姐有過之而無不及!就連朕這些最心腹的人手里頭,也居然能被你摻了沙子!沒想到就算你曾經把那么多心腹部屬棄若敝屣,竟然還能聚攏人心!”
蕭敬先哂然一笑,并沒有解釋什么,更沒有讓人攻上去,而是靜靜站在那兒,側耳傾聽四面八方傳來的動靜。他沒有卸掉那臉上的偽裝,只是隨手掀掉了頭盔,露出了和真正王都統如出一轍的花白相間頭發。
而北燕皇帝覺得面前那花白頭發異常刺眼,冷不丁出言問道:“朕問你,真正的王明達在何處?你把他怎么樣了?”
“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危。”蕭敬先不咸不淡地說,“因為所謂王都統本來就是為我在有需要時預備的身份,他平日一言一行,全都是遵照我給他編造的性格特點,所以等換了我之后,也絕對不會有什么突兀。如今世間已經沒有了王都統,但不知道哪兒卻能多上一個富家翁。”
“好,果然很好。”北燕皇帝終于動了真正的殺機。蕭敬先幾乎可以說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他自忖并不曾小覷過這個小舅子的能耐,可即便如此,如今這一系列事態卻告訴他,哪怕郎舅多年,君臣多年,他始終沒有看清過蕭敬先,因為這個人從來就如同一團迷霧。
他緊緊捏著扶手,突然出聲問道:“之前康樂去過霸州,但你和千秋一塊離開的時候,還帶上了她,可此后就只見你們兩個招搖過市,她卻不見蹤影。朕問你,她又怎么樣了?她縱使對你并不待見,可跟了你姐姐那么多年,從來忠心耿耿,不曾有過一絲一毫外心!”
“我自然不會對她怎樣。”蕭敬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自從姐姐不在了之后,每年她都會有一封信寄給我。算一算今年這一封也快送到了,所以我讓人把康樂送去了往日接信的地方。從前我生怕驚動了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送信人,以后再也收不到姐姐的信,但這一次我豁出去了。有她這個曾經的心腹緊緊盯著,我就不信抓不到半點端倪!”
蕭敬先頓了一頓,這才若無其事地說:“你可以放心,一旦有結果,我不會隱瞞。”
心中的疑惑一個個得到解答,北燕皇帝反而覺得原本快要焚盡一切的怒火一點一點消散了開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那竺驍北大軍能夠夤夜摸到大營附近,也是因為你?”
“自然是我。”蕭敬先看了一眼地上蜷縮成一團的蕭卿卿,輕描淡寫地說,“這么多年來,我在很多地方都摻了沙子,再加上你太相信所謂霸州城中的內應,太相信自己的行軍速度,所以沒想到吳軍會來得這么快,再加上探馬中一多半是我的人,所以才有眼下的局面。”
仿佛是印證蕭敬先這話,夜空中只聽一聲破空利嘯,緊跟著,便傳來了一個人的驚呼:“有人射中了龍旗!”
在這深更半夜的時節,唯有火炬火盤照亮的年代,能一箭射中北燕皇帝后方那招展的龍旗,已經足可以稱得上箭術通神了。因此,幾乎就在聽到這叫嚷聲的一瞬間,那些原本圍在皇帝身前的侍衛便如臨大敵,而蕭敬先卻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