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近處的殺聲愈演愈烈,然而,在飄蕩著一面破損黑色龍旗的這一小塊地方,氣氛卻是如同死水一般沉郁,侍衛們是不敢說話,其他人則個個死板一張臉,僵硬得猶如木頭人,這幅狀況仿佛要就這么持續到地老天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嚷嚷聲陡然劃破了這個寂靜:“越千秋,你在哪?聽到了就給我吱一聲!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這家伙什么亂七八糟的情況沒經歷過,好意思栽在這種地方嗎?”
那叫嚷的聲音似乎距離這兒已經很近了,因此并沒有被各種兵器撞擊的聲音和喊殺聲蓋下去。只不過,叫嚷的人好像后繼乏力,足足好一會兒,他才再次大吼出聲:“別裝死,我知道你肯定在哪躲著看我笑話!我堂堂大吳太子親自帶兵出來救你,你別不知好歹!”
直到這一刻,北燕皇帝方才醒悟到,這個聽上去有些任性的少年聲音,正是南吳不久前冊立的太子,身為南吳皇帝獨子,卻一直都只是英王的李易銘。和越千秋不一樣,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那個聲音,此時聞言眉頭一挑,眼神也變得更深沉了一些。
而意外至極的越千秋則是臉色直接刷的就變了。惱羞成怒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中氣十足地暴喝道:“英小胖,你想死別連累別人!戰場上這種地方是你該來的嗎?你給我老老實實滾回霸州城里呆著,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
話音剛落,他就聽到了小胖子那又驚又喜的嚷嚷:“好啊,終于找到你了!”
真是一個凡事不按常理來,胡鬧到兒戲的小子!
當看到越千秋真的說到做到,掄刀就往蕭敬先的方向沖了過去,而后乒乒乓乓和蕭敬先周圍那些侍衛打成一團,根本就沒往自己的方向看上一眼,而嚴詡竟是非但沒喝止,反而站在后頭笑瞇瞇看著,仿佛在為其掠陣,北燕皇帝就只覺得心中滿滿當當都是荒謬感。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趁機派人上前參戰,竟是有些微微發怔。他并不覺得那是因為嚴詡剛剛跟著越千秋來到自己面前時那氣急敗壞的喝罵,因為嚴詡很顯然絕對不認為,也絕對不希望越千秋和他有什么瓜葛。可平心而論,嚴詡強調的那一聲阿爹令他百味雜陳。
他的兒女很多,在這一點上確實是遠遠超過南吳皇帝的運氣,可是,相比南吳皇帝和太子那對父子之間的情分,他和哪個兒女有真正的感情可言?只怕他之前在上京城和越千秋相處的那段時間,也比他和任何一個兒女這一生中相處的時間要長一些!
也就是這么一走神,當北燕皇帝回過神時,就只見越千秋雖說雖說已經撂倒了好幾個侍衛,卻仍然沒能接近蕭敬先。而且,面對越千秋那兇狠的打斷腿宣言,蕭敬先表現得完全像個沒事人,仿佛絲毫不覺得危險。發覺這情況,在微微皺眉之后,他就猛地緊緊攥住了扶手。
越千秋的宣言倒未必是裝模作樣,假情假意,但究其根本,嚴詡和蕭敬先全都聽之任之,那卻很可能是因為兩人全都打定了一個主意,那就是繼續拖延時間!
此次的四萬大軍分開來能稱得上精銳,可捏合在一起卻是烏合之眾,他原本打算在霸州城下拿下那支夜襲霸州軍來練兵,等士氣大漲有了默契之后再圖霸州,結果卻反過來中了圈套!現如今南吳大軍殺至,也許在某些局部戰場上這些兵馬不至于一觸即潰,但大局卻必敗!
他緩緩站起身來,眸子中流露出了深深的冷色,只是袖子一動,他的手中就已經多出了一顆藥丸。就和越千秋行動自如,蕭敬先活蹦亂跳,他并不感到驚訝一樣,他也自然有可以透支生命力,從而回復往日大部分力量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