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越千秋怒從心頭起,直接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你家皇帝還曾經讓我叫他阿爹呢!你還哄著我叫舅舅呢,那我怎么說?我現如今成了半個廢人,難道不是你們郎舅倆害的?”
“是,當年很可能是你姐姐救了我的命,但這并不代表我是她兒子,更不代表你們想對我干什么就干什么!就算我身上真的流著北燕姬家的血脈,和你也有血緣關系,但你們一天都沒養過我,就別拿出那種怒其不爭,好像我必得要苦大仇深的姿態來!”
“北燕文武皇后是她自己要來金陵的,沒人請她來,嚴格論起來,她是私越國境,誰看到她都可以先殺了再說。而且,我就不信以她的能耐和手段會在北燕扛不住別人的暗算,最后跑到金陵來,她那秋狩司無冕之王白給的嗎?既然自愿,既然有圖謀,那么就是她自找的!”
“你住口!”蕭敬先終于陷入了難以抑制的狂怒。他幾乎是手一撐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動作迅疾無倫地朝著越千秋凌空飛撲了下去。
床頭和床尾侍立的兩個太醫見狀登時大驚失色。要知道,他們昨天自從接診了蕭敬先之后,除卻開方調養之外,還在其飲食藥物之中加入種種使得對方不能運勁發力,筋骨軟麻的藥。從實際作用來說,這些東西和越千秋之前中的迷藥有異曲同工之妙。
而且因為蕭敬先曾經有將那樣的虎狼之藥提供給越千秋的前例,他們早就趁著蕭敬先昏睡檢查過他的全身,確定并不曾藏著什么藥物,可如今人竟然在明明已經傷病成那樣的情況下暴起出手,這要是越千秋有個三長兩短,他們豈不是要以死謝罪?
醫武不分家,兩個太醫雖說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但卻也有一身不俗的武藝,頃刻之間就雙雙朝蕭敬先夾擊而去。而比他們動作更快的,卻是陳五兩。他一個閃身先是揪住剛剛跳起來擋在小胖子跟前的越千秋,往后一撥拉把兩人護在身后的同時,卻擋住了蕭敬先的去路。
不過瞬息之間,他的袖子就已經對上了蕭敬先的鐵拳,須臾便是三記硬碰硬的死拼,眼見得蕭敬先踉蹌后退,隨即被兩個太醫一左一右牢牢挾制住胳膊,他這才放下了手,那袖子往后頭微微一甩,恰是說不出的飄逸好看。
當然,能夠欣賞這驚險一幕的人很少,屋子里就只有一個越千秋有這樣的閑情雅致。見蕭敬先那一貫冷靜自持的眼睛仿佛會噴火一般瞪著自己,越千秋就哂然笑了一聲。
“我不像英小胖這樣傻,因為昔年舊事,便要在心思莫測的人身上找親情。我有爺爺,他有父皇,這就足夠了。我師父是他表哥,長公主是他嫡親的姑姑,他有功夫去尋找什么虛無縹緲的母族,還不如在父族身上多下點功夫,可這個傻瓜就是一根筋!”
正沉浸在傷心失望驚怒等等負面情緒之中,小胖子陡然之間聽到這一聲傻瓜,他頓時仿佛被點燃了一把火的火藥桶,一下子炸了。他氣急敗壞地一把揪住了越千秋,正要反唇相譏時,卻注意到了對方那清亮的眼神,剎那間竟仿佛有一桶冰水從頭澆到底。
確實,嚴詡曾經不喜歡他,東陽長公主對他也不那么親近,可這些年已經漸漸有些改觀了,尤其是他如今已經被冊封為太子,為什么就沒想到進一步去親近這些本來就很受父皇器重,而且對他至少保持著不偏不倚態度的父族親戚呢?
見小胖子呼吸雖說依舊粗重,可顫抖的肩膀卻漸漸平靜了下來,越千秋就一根根掰開對方攥著他手腕的手,隨即若無其事地搭著小胖子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