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想到據說在北燕皇帝死后和義子蕭容歸國時便吐血而亡的蕭長珙,他不禁打起了幾分精神,暗想自己之前只不過沒遇到好機會,如今既是趁勢而起,怎么也不至于輸給蕭長珙!
因此,他強忍心中的嫌惡,微微抬了抬下巴,傲然說道:“本駙馬今日要游獵,只要能跟著本駙馬一行人跑到獵場不掉隊,本駙馬便大發慈悲,收了你們入府!”
說完這話,眼見四周圍的流民一時騷動了起來,他自鳴得意,哈哈大笑之后,就使勁一揮馬鞭,在眾多隨從前呼后擁之下揚長而去。而剛剛當先從城門疾馳出來的那些城防營騎兵眼見真的有流民不管不顧追了上去,不禁指指點點,談笑風生。
“還真當這位駙馬爺心慈手軟?就他從前收進府里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死了多少!”
“要不是人和從前那些達官顯貴沒什么兩樣,幾位軍頭早就把人拉下馬了……”
“這些賤民能干什么?怎么樣,今天咱們便以人為獵物,比一比如何?”
幾個騎兵當初同樣不過是底層人士,如今卻趾高氣昂,旁若無人地說著長安公主駙馬的怪話,更是根本沒把流民當成人看,肆無忌憚到了極點。
可就在他們邊說邊笑時,就只聽幾聲破空利嘯,緊跟著,根本沒有反應的他們便從馬背上重重跌落在地。要害中箭的他們又驚又怒,可竭盡全力也不過在臨死的最后時刻捕捉到了幾個眼神冰冷的流民。
與此同時,城門口原本正在試圖沖卡的無組織流民們驟然變得極其有秩序。當赤手空拳的他們突然掣出一件件短兵器的時候,城門口天天拿流民沖卡當成樂子又或者狩獵的城防營官兵們頓時陷入了慌亂。
盡管殺起尋常百姓來是一把好手,可平生沒上過戰場的他們也就只能對沒有反抗能力的人動動手了,遇到了真正的硬點子時卻是捉襟見肘。
因此,原本正在觀望的其他流民眼見城門守卒竟是被幾十個人殺得哭爹喊娘,不知不覺那僅剩的一絲畏怯就淡了。有人撿起了原本防身的木棍,也有人抄起了扁擔,更有人捋起了袖子。也不知道是誰發狠似的一聲嚷嚷,一時間應和此起彼伏,竟是無數人朝城門蜂擁而去。
當上京那座唯一開放的城門終于淪陷之際,毫不知情的長安公主駙馬也已經在路上緩緩勒馬停下。即便身穿重裘,但在這種天寒地凍的時節,縱馬飛馳的時間太長,他還是受不了那拼命往脖子里鉆的寒風。只不過,他給自己找了個非常好的理由。
如果他不讓這匹四條腿的馬停下來,后頭那些兩條腿的流民怎么追得上來?如果他們追不上來,自己處心積慮想到的這個挑選死士的辦法,豈不是白搭?
他足足等了好一會兒,這才發現那些踉踉蹌蹌的流民出現在視野之中。乍一看那搖搖晃晃的身子,他就知道很可能下一刻就有人會一頭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他哂然一笑,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惡意說:“這到獵場還有好幾里地呢,你們要是跟不上,本駙馬可不會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