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城市長王以純盯著熊貓似的黑眼圈,打著哈欠一臉疲憊的拿著話筒。他剛剛部署完對季退思和易木月的審訊工作,沒辦法,紀委擔心打擊面太大了點。
如果是往常,這種事情就算爆發出來,也就是只追究首惡協同不論,最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自家地盤上的事情現在已經直達天聽,省里一連幾份文件,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對目前商業系統的不滿卻是溢于言表。
而之前繡城商業局搞出的所謂“承包”,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權力尋租。自己這個市長本來就有失察的過錯,這時候再遮遮掩掩,難道是自己想去給季退思作伴不成?
王以純給紀委的命令,就是不問影響會有多大,只要沒有把根子挖出來,這個案子就不能結案。除此之外,繡城官場如今也是一日三驚。紀委的信箱里平日堆積如山的舉報信,這次上面是下了死命令,實名舉報必須有結果,匿名舉報必須有核實。紀委的人手不足,公安、經偵和檢察院的人手也都可以幫忙。
實際上從最近兩年繡城的一系列官場事件來看,官僚主義真的已經是非常嚴重的一個現象。馬季的相聲《多層飯店》,抨擊這種繁文縟節的官僚現象,甚至獲得全國關注。
官僚主義的問題雖然不能根治,但至少短期內必須得到遏制。聽說南方深土川的國家領導干部,各個高效廉潔,王以純實在好奇他們是怎么做到的。
不過有一個現成的措施,王以純借著這股東風毫不客氣的推行了下去。如今繡城的國家機關會議室里,已經一把椅子都沒有了。開會方式全面向新科公司學習,每個人發言時間不許超過十分鐘,全程站立開會。至于說有人以身體不好為由反對這種做法,王以純毫不客氣的頂了回去。
“你連十分鐘都站不了還當什么人民公仆?怎么為人民服務?趁早收拾鋪蓋卷滾蛋回家!”
想到深土川的事情,王以純顧不得熬了一夜的疲憊,再抓起電話來,向自己的秘書詢問道:“幫我查一下,看看新科的胡文海同志現在在哪里?”
……
“冉廠長、倪主任,二位辛苦了!”
胡文海先是熱情的拽住倪光南的手,用力的晃了晃,以顯示自己激動熱切的心情。然后轉過頭來,看向旁邊一個穿著普通藍色工作服的年輕女人。
繡城計算機廠年輕、漂亮的女廠長冉妮則大方主動的伸出手來,輕輕的和胡文海握了一下,然后笑道:“胡總太客氣了。只要你的錢到位。我們怎么工作都不覺得辛苦的。”
胡文海眉開眼笑:“冉廠長放心。東西沒有問題,我絕不會虧待了咱們計算機廠就是。”
倪光南哈了口哈氣,跺了跺腳:“胡總,東西都準備好了。外面天寒地凍,咱們先進去再說吧。”
“好,那咱們就先進屋!”胡文海搓了搓手,有些迫不及待的向研發實驗室的大樓里走去。
繡城計算機廠,前身是繡城無線電二廠的計算器研發處。八十年代初才從無線電二廠獨立出來的計算機廠。開始只是一個不到三十人的區屬小型企業。主要的業務是為夏普的pc1500可編程計算器做擴展配件,諸如打印接口和擴展內存之類的小東西。市場不大、產值不高,好在做這個業務的企業也少,這才讓繡城計算機廠在接下來幾年時間里,發展成了一個八十多人的小企業。
雖然還是小企業,但在1985年的時候,這家企業卻迎來了一位歸來的游子。這就是計算機廠現在的廠長冉妮,普林斯頓計算機碩士,誰也想不通她為什么會愿意放棄美國的大好前途,反而選擇了家鄉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企業。
但就是這個八十多人的繡城計算機廠。竟然拿下了七十億軍貿項目里的多項電子產品競標。抓住這個機會,在繡城工業局的支持下。繡城計算機廠竟然反過來吃掉了市無線電二廠。冉妮和原來繡城計算機廠的管理層,從八十多人小廠的領導,一躍成了上千人市無線電二廠的當家人,驚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哦,你問原來市無線電二廠的管理層?他們還是市無線電二廠的領導。只不過后來的市無線電二廠,全員加起來二十八人,連一個科級以下的工人都沒有。級別不變,工資只有基本待遇,工作崗位絕不調整。請原來的管理層頂著市無線電二廠的牌子一直到天荒地老,真正實現了“愛干干、不干滾”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