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陵郡的西邊,某個臨水的地方,有一座叫栗園的佛院,規模不大,有點類似那種村寺,或者是當地老百姓自發建起的佛堂。
佛院里的僧人不多,僅僅一位胡須眉毛全白的老僧兼任著院主,還有一個服侍老僧未曾剃度的侍從。
但栗園的香火還不錯,鄰近的鄉民時不時地來院里上上香,聆聽一下院主闡述下佛法。特別是許多年歲與老僧相差不多的老者,更是栗園的常客。
不過,這座佛院,是什么時候興起的,當地人也不是很清楚。包括那些時常和老僧交流的老者,被問起這個事情的時候,也往往先是摸一下后腦勺,然后說,前面的事情我們也不清楚,但院主來以后,這里才開始熱鬧起來。
他們口中的院主,就是栗園里的那位老僧。提起老僧的時候,大家都是一臉的尊敬。
據說,三十多年前,那位不知從何處來的老僧走到他們這里時,看著荒蕪的栗園,就停了下來。這一停之后,老僧就再沒離開過,仿佛與這片栗園結下了不解之緣。
起初,大家對老僧的印象并不是太好。那個時候,栗園早就荒蕪得不成樣子。老僧住在栗園以后,就四處找鄉鄰化緣。
那個時候,大家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哪里有多余的錢糧布施給呢?何況,要重新修繕栗園,也不是個輕松的事。
所以,老僧在化緣的時候,常常會討個沒趣。不過,盡管這樣,老僧并未沮喪,哪怕是吃了閉門羹,也不曾動怒半分。
到鄉人門前時,老僧總是面帶笑容為鄉人講授佛法。見到鄉人忙不迭的時候,也會挽起袖子給鄉人搭把手。如此一來,反倒令得鄉人內心時常感到愧疚不安。
后來,也算是機緣巧合吧。那天,老僧前往臨近的村落化緣,遠遠便望見眾多村民聚集于一戶人家門前,陣陣悲泣之聲傳入耳際。出于好奇與關切之心,老僧邁步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原來,是那戶人家的男主人干活的時候摔倒了,當場昏迷不醒。等他醒過來后,卻發現有半邊身子沒了知覺,動也動不了,成了個廢人。
心急如焚的家人趕忙請來了當地的郎中,但郎中看過后也是無奈地對著家屬連連搖頭嘆息,說恐怕唯有前往縣城或許能診治一下,自己實在無能為力。
家里全靠男人撐著,現在一個好好的勞力成了廢人,而且,按郎中的話,送到縣城去看看也只是興許能治好。現在,這個家,怎么支撐的下去呢?
了解清楚事情原委之后,老僧站了出來,“貧僧往年間也學過一點醫術,如果信得過貧僧的話……”
因為知道老僧的為人,再說,家里也實在是沒有錢糧送男人去縣里診治。在大伙兒的圍觀下,老僧不慌不忙地從懷里掏出一套銀針,小心翼翼地將它們依次扎在男子的身體上。
過了幾天之后,那男人偏癱的身子竟然恢復好了,又回成了一個好勞動力。
在那以后,周圍的鄉人才知道這個和尚不僅精通佛法,竟然還有一身高明的醫術!于是,鄉鄰中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有了個三病兩痛之后,就讓人把老僧請到家里瞧瞧,往往也是手到病除。
看著家里的老人身體恢復了健康,再想著老僧化緣時自己的拒絕,不用自家老人開口,鄉人們心里就有些過意不去了。于是,你幫忙砌下墻,我幫忙添塊瓦,慢慢地,破敗的栗園就慢慢修葺了。
至于栗園里服侍老僧的那位侍從,鄉人們提起他的時候更是感慨萬千。他原本患了惡疾,流落到這里,幸得院主的收留,成了院主未受戒的弟子,順帶兼帶了栗園的護法。
在侍者未來之前,院主還養了一條狗。這只狗非常乖巧,每天當院主做功課的時候,它總是會安靜地趴在老僧的蒲團旁邊,認真地聽著老僧誦經,一動也不動。
但怪就怪在這里。都說雞不六載犬不八年,那狗跟著老僧呆在栗園,細細算來,約莫已有將近二十個年頭矣!
某天晚上,院主突然夢見那狗對他說,“感謝您多年來的養育之恩,讓我能在您身邊聆聽佛法。但如今我要去堤頭的杜家投胎轉世,不能再陪伴您了,特此向您道別。”“
佛家向來注重因果循環和生死輪回之說,院主從夢中驚醒后,雖然有些驚訝,但并沒有太在意這件事。他心想,也許這只狗投胎后仍然會變成一只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