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年間,韋有柔幾經波折,終于在玄宗皇帝那里點了個卯,事后不久,就得以出任建安縣縣令。
對韋有柔來說,自己家里的底子本來就不薄,這次又是好不容易才得到玄宗皇帝的點頭。心里的小目標自然就是擼起袖子加油干,弄出點實實在在的東西,免得別人老是說自己是靠著家里的萌蔭。
這個想法滋生以后,去建安縣的路上,韋有柔打頭的隊伍自然是浩浩蕩蕩,有過來一直服侍韋縣令的仆役,也有早就寓居在韋家的門客,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給韋縣令牽馬的那個后生,是韋家的家生子,雖說才二十出頭,但自小就在韋家長大,不光是人很機靈,有顏色,還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更關鍵的是,這個家生子對韋家是忠心耿耿。提起這個家生子,韋家人沒有不豎起大拇指的。此番去建安,韋有柔自然也就將他帶上了。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等韋有柔在建安才安頓下來沒幾天,稍微理順了下工作思路。這個平日里看起來身強力壯的家生子,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水土不服,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竟毫無征兆的染上了場重病。
建安城里的坐館的醫生,或者是鄉下搖鈴的郎中,都讓韋縣令著人叫到了縣衙。藥石是開了不少,但并沒有什么卵用。沒過上幾天,這個家生子還是醫治無效死去了。弄得韋縣令心里也像是堵上了一坨大疙瘩。
當時,跟著韋縣令一起去建安的,還有一位神秘的“供奉”。這位“供奉”不光是精通符咒,還擅長跳大神。按韋家人自己的說法,這位“供奉”具有走陰陽的本事,韋家人也老早就把他當成大神看待。
而且,這位“供奉”還素得韋縣令的敬重。平日里遇上什么神神道道的事情,韋有柔都會第一時間把他請過來,幫著分析分析,看到底如何是好。
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這位“供奉”也不含糊,在聽完韋有柔的講述之后,會很快地給韋有柔提出上中下三策,以供韋家選擇。
不光如此,很多東西,從這位“供奉”的嘴里說出來,讓韋有柔聽著感覺特別的順耳。因此,整個韋家,對這位“供奉”都是尊敬有加。
某種程度上說,這位善于符咒和跳大神的“供奉”,除去門客的身份外,又可以算是韋縣令的心腹,還兼帶了亦師亦友的關系。
牽馬的家生子在建安病死以后,跟著韋縣令來建安的仆從們尋了個地方將他安葬了。然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韋有柔的縣令工作中,盼望著自己的主人能夠盡快的得到升遷,自己這些人也能水漲船高。
就在那家生子安葬三四個月后,某天晚上,這位“供奉”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里,那家生子滿臉哀愁的走到“供奉”的眼前,悲聲地說,“上人啊,我的命實在是不好,到這里沒幾天就丟了性命。更不幸的是,我還欠著郎君四十五千錢。”
“鏡業司把我的過往種種梳理了一遍,最終判定我要轉生三世淪為畜生,來償還欠下郎君的這筆債。”
說到這里的時候,那家生子已經是泣不成聲。“好在鏡業司判罰的時候,判官大人來鏡業司巡察,我的苦苦哀求感動了判官大人。”
“他調理了我的案卷后,網開一面,準許我投生為馬,用這一世把所有的債務清償完畢。”
“不僅如此,我所投生而成的馬,其模樣也會與尋常所見的馬匹有所差異。這件事,就在今日已經徹底敲定下來啦。”
最后,那家生子滿懷期望地看著“供奉”,誠懇地請求道:“郎君向來福澤深厚,請上人務必將此事轉達給郎君知曉。也請上人告訴家里的人,多多關照我。”
說完這些話后,那家生子的身影便漸漸消失了。
“供奉”隨即也醒來了。回想著剛才自己做的這個夢,心里只覺好生怪異。可仔細回想,那家生子對自己說的話是句句真切、條理清晰。自己是會符咒和跳大神,但也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