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臺吉聽了一愣,再展開祖大壽寫給松山守將的書信看了看,緊接著又問:“祖大壽的中軍,來了多少人、多少馬?!覺華島的水師營來了多少人、多少船?還有那個先遣營又是多少人、多少馬?!”
黃臺吉越問越急,嘰里咕嚕地一頓蒙古語,說得他帳中其他人一頭霧水,人人驚愕。
并不是所有的滿韃子都會說蒙古語,女真人里會說蒙古語的同樣屬于極少數,黃臺吉為了從諾木齊口中問得實情,用的正是蒙古語。
“祖大帥——不,祖大壽中軍一共來了一百人、一百馬!覺華島水師營大小船只六七十艘,人數約有五六百!先遣營——我們都是先遣營!除了我們,還有二百多鳥槍手!”
諾木齊用蒙古話說完,偷看著傳說中的滿韃子奴酋黃臺吉,見對方時而有點疑惑,時而又神情驚喜,覺得自己應該多說出一點東西,趁機多立一些功勞,于是看著陷入思考的黃臺吉又說道:
“他們所有人,就駐扎在河口南面的一個沙洲島上!就在蘆葦蕩的后面!那天夜里燒了河北邊的糧草,也是他們干的!
“今天他們本是派我到松山來送信,但是卻不知道為什么,島上全部的人馬都乘船上了岸!若是圣主爺你們不明就里,派了人去追擊徐昌永,怕是會吃虧!那個先遣營的楊振,可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什么事都敢做!”
黃臺吉聽了這話,心里一驚,連忙切換了滿語,回頭去問多羅貝勒尼堪:“尼堪,你派了多少噶布什賢超哈前去追擊?領軍的主事人是誰?!”
尼堪聽不懂蒙古語,不知道方才諾木齊跟黃臺吉報告了什么,不過黃臺吉既然問了他話,他就得立刻回答,于是如實說道:
“奴才派了巴牙喇營甲喇章京阿爾薩蘭領軍,奴才巴牙喇營里的所有噶布什賢超哈都派了出去!”
黃臺吉聽了這話,暫時放下了心。
在他看來,既然有了鑲黃旗的四五百噶布什賢超哈前去追擊,就是真的中了明軍的埋伏,也沒什么可擔心的。
別說那個所謂的寧遠先遣營總共只有不到一兩千人馬了,就是這支明軍的數量再翻上一番,也不是這些噶布什賢超哈的對手。
不過,為了穩妥起見,黃臺吉想了想,還是對尼堪說道:“尼堪!這個諾木齊既然知道那支明軍的營地在哪里,那就讓他帶路,領著你前去消滅那支明軍!你把你巴牙喇營里的人馬全帶上,立刻馬上,現在就去!”
黃臺吉安排了這些事務,覺得自己人馬后方的威脅已經算是消除,便不再關心海岸方向上的事情了,轉而繼續督促三順王的天佑兵、天助兵,以及石廷柱的烏鎮超哈,繼續炮擊松山城。
而多羅貝勒尼堪領了命,帶著明軍蒙古營降將諾木齊,匆匆回了自己的營地,點齊了滿韃子鑲黃旗巴牙喇營里其他一千二百多人馬,在諾木齊的帶領,快速向小凌河河口南岸地帶奔去。
越往東走,尼堪就越是覺得不對勁兒,因為他疾馳了好幾里地,都沒有阿爾薩蘭麾下噶布什賢超哈的消息。
一路上也遇到幾處地方,雜七雜八地散布著一些明軍裝束的尸體,可是想想阿爾薩蘭四五百人已經出發了一個多時辰,竟然沒有一點兒消息傳遞回來,實在有點不同尋常。
這個極不尋常的情況,讓尼堪開始莫名地感到焦慮。
本來,他對黃臺吉的這個安排,心里還感到有些多余,可是越往東走,他心中突然升起的不詳預感,就越是強烈鮮明。
盡管他在路上的時候,已經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可能,也產生了各種猜測,可是等到他在諾木齊的引領下,真正來到楊振當初布下的戰場之時,還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給徹底震驚了!
“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可能會這樣?!到底是誰干的?!誰又敢這么做?!究竟是哪一路明軍能夠做到這一點?!”
看著樹林內外,以及與蘆葦蕩之間的鹽堿灘上到處散布著的殘肢斷臂,到處散布著的戰馬尸體和鑲黃旗噶布什賢超哈騎士的無頭殘骸。
滿洲鑲黃旗辦事大臣兼領巴牙喇營、多羅貝勒尼堪,饒是見慣了各種各樣的殺戮場面,也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景象,徹底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