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振在松山城里召集部下眾將會議的時候,小凌河北岸滿韃子大營里面也在會議,而且是滿韃子大清國的御前會議。
滿韃子偽帝黃臺吉,頭戴紅狐皮暖帽,身披著一件純黑色的貂皮大氅,盤腿坐在一張華麗的鋪著獸皮的羅漢床上,一張黑紅黑紅的大臉耷拉著,神色疲憊而肅穆,冷冷地打量著在大帳中跪著的人群。
良久,黃臺吉先自嘆了口氣,對著地上跪著的人群說道:“都起來吧。你們一個個都口稱有罪,口稱該死,叫朕處罰。可是叫朕如何處罰?難不成,真把你們一個個全都砍了?!”
黃臺吉的嗓音,有些低沉,有些嘶啞,甚至有些含混不清,話里話外皆透著一股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黃臺吉當初打的如意算盤是,等到多鐸和豪格率領的前軍,引來了明國救援遼西的大軍出關之后,才是他從盛京出動的時機。
然而,松山軍前一再傳來的驚天噩耗,卻讓黃臺吉在盛京城里實在是坐不住了。
多鐸兵敗被俘,已經讓他十分震驚了,沒想到緊接著就又傳來了豪格被炸膛的天佑助威大將軍炸成了重傷的消息。
尤其是葉克書叫人緊急報送盛京的軍情,讓黃臺吉看了以后,內心之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股不祥之感。
豪格是他的長子,盡管這個長子粗魯少文,并不能完全令他滿意,可是這個長子,卻是他唯一一個年長的兒子。
如今豪格身負重傷昏迷不醒,黃臺吉關心則亂,自是無法再繼續安坐在盛京城的皇宮大內了。
而且他也知道,他這一次設下的大圈套,已經失敗了,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把它補救回來。
然而,他又十分擔心別人根本無法完全領會他的意圖,而且無法勝任這個任務,于是一番思來想去之后,他還是決定親自出馬了。
黃臺吉率領大軍來到錦州以東、小凌河以北的清軍連營以后,先去看了肅親王豪格的情況。
他見豪格仍有氣息脈搏,只是昏迷不醒,心下稍慰,隨后便將豪格交給了他從盛京帶來的喇嘛醫師、薩滿巫醫和漢人郎中照顧調理,然后召集了軍前的王公大臣們會議,聽取前線的軍情報告。
鑲黃旗固山額真葉克書、鑲黃旗巴牙喇纛章京,兩黃旗漢軍固山額真馬光遠、鑲白旗漢軍梅勒章京英俄爾岱等人,見了黃臺吉之后,立刻跪地不起,連稱自己有罪,請求黃臺吉降罪處罰他們。
他們這種一上來就認罪請罰、聽憑發落的做法,卻叫自恃雄才大略的黃臺吉由衷地感到一陣陣的疲憊無力。
這些人,都是他黃臺吉自己精挑細選來了出來,放到現在這個位置上的,他要是想處罰這些人,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罷了。
可是如何處罰他們呢,他難道還真能把這些先前器重無比的人一個個全殺了,或者全部撤換了?
特別是處罰了他們之后呢,接下來的仗還打不打了?
而且,他要真準備嚴厲處罰這些人的話,他就不會再率軍前來松錦了,彼時只需一道旨意,下令撤軍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