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正要點頭答應,卻又瞥見了正在大帳角落里站著的那個祖澤潤,想起方才他對自己的頂撞,念頭一轉,卻又說道:
“皇上,這個沈永忠與楊振的新婚妻子一家,就算是姑表親,可是他們多年未見,卻不一定認得出來,一旦無法確認,未見得沈氏就能起多大作用。而且臣弟看他口舌雖然甚是便利,腦筋卻甚是遲鈍,沒得誤了大事。”
黃臺吉一聽多爾袞這話,面露不快,但是一想之下,卻發現此話也不無道理,于是便又問道:
“那么,睿親王,依你看,該當如何是好?”
此時多爾袞早有預備,聽見黃臺吉征求他的意見,立刻手指遠處站著的祖澤潤說道:“莫若叫祖參政同去。祖參政雖不認得楊振,但卻必然定認得城中其他將領。想來以祖大壽在南朝軍中赫赫威名,楊振即便不從,也不敢把祖參政如何。”
多爾袞一邊說著話,一邊冷冷地看著祖澤潤。
那祖澤潤見多爾袞這么說,心中頓時無比后悔自己剛才不小心冒犯了他,當下連忙上前跪地,說道:
“皇上,皇上,請皇上明察,奴才不是不愿去,實是不能去,奴才實有不得已之苦衷啊!”
此時的祖澤潤,也顧不得方才的深沉穩重了,眼見黃臺吉就要接受多爾袞的建議,立刻跪在地上,朝著黃臺吉叫了起來。
祖澤潤的確有他自己的苦衷,他極其不希望出現在松山城里。
若是讓他去錦州城、杏山城、塔山城、連山城,那自是沒有問題,城里守將都是自己人,不怕出什么簍子。
然而松山城卻不是如此,楊振與祖家的遼東軍并不是一伙的同路人,這一點已經很清楚了。
與此同時,若是松山城里完全沒有認識他的人,那倒也罷了,事成不成,他都不必擔心自己的身份鬧得廣為人知。
可是他很清楚,松山城內的副將夏成德、呂品奇都認識他祖澤潤,而且也都知道他當年在大凌河城被俘的事情。
后來,祖大壽逃回錦州,這些人卻被扣為人質,沒能回來。
但是對外的說法卻是,他們戰死了。
雖然這個說法許多人不信,包括朝廷上很多大臣都不信,甚至崇禎皇帝都不信,但是有了這個說法,總算是有個理由,讓祖大壽繼續統軍坐鎮錦州城。
而一旦這個事情被挑明了,被公開了,比如說祖大壽宗法名義上的長子祖澤潤,活生生地出現在了松山城里,而且還是替滿韃子前來勸降的,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而且,不管結果如何,肯定都對祖氏家族是最不利的。
要是楊振從了,那么一切好說,這個消息還可以繼續捂下去。
可若是楊振不從,那就麻煩了。
最讓他不安的是,黃臺吉要是按多爾袞的建議這么做了,那基本上就等同于是迫使祖大壽提前亮明自己的態度。
那就意味著,雙方過去一直心照不宣的模糊狀態、曖昧狀態,將被打破。
所以,意識到了這一點的祖澤潤,立刻就急了。
但是他急了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