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那個原本想阻攔士兵,被一個槍托砸倒在地的管家和其他一同來此的孔府下人也都被帶走,旅店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等官兵都走了以后,那些躲在后堂不敢冒頭的小二和掌柜才哆哆嗦嗦地走出來,他們看著這一地雞毛,欲哭無淚,半晌,小二才對掌柜說道:「掌柜的,要不我們先休業幾天避避風頭吧,萬一官府再來一趟,誰還敢來住啊。」
他的話提醒了掌柜,后者顫顫巍巍的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不錯,等會給你結這幾天的帳,過幾天你再來吧。」
不管這家旅店接下來發生了什么事情,因為第三鎮的士兵們沒有刻意隱瞞行蹤,衍圣公被抓的消息很快就被好事的百姓傳遍了大半個濟南城。
這下,濟南城內的儒生文人們坐不住了,從小被灌輸儒家思想的他們哪里能夠坐視圣人后裔被以如此粗暴恥辱的方式不明不白的關進大牢。
因此,在某個義憤填膺的儒生的號召下,濟南官學、府學等各個學堂的大部分儒生都走上街頭,意圖前往總督部院前的空地上抗議示威。
然而,他們并不能如愿。
這些憤怒的儒生們忘記了濟南城內還頒布著的戒嚴令,他們剛剛走上街,還沒來得及聚眾,就被那些在街上巡邏的士兵強行驅散。
一些儒生平日里作威作福慣了,以為這些丘八還會和那些百姓一樣讓著他們,直接上前就要和士兵動手理論,這些從南方來的士兵哪里會慣著他們,掄起槍托就將這些沒有逼數的儒生打得抱頭鼠竄,鬼哭狼嚎。
另一邊,孔興燮倒是沒有被直接送入牢籠,而是先被帶到了張煌言面前。
他頂著一張被打了耳光而稍稍紅腫起來的臉,憤怒地看著張煌言,孔興燮剛想開口質問,押他進來的士兵就直接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后關節,他到嘴邊的話又被硬生生咽了下去,下肢一痛,重重跪在了堅硬的地板上。
這一跪,饒是坐在幾步外的張煌言都能聽到骨頭撞擊地面的悶響,他的臉下意識抽搐了一下,都為孔興燮感到疼痛。
孔興燮更是直接痛到慘叫起來,他從小養尊處優,哪里遭受過這樣的待遇,心中的恥辱加上肉體的疼痛讓他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他流著眼淚,既委屈又憤怒的看著張煌言,咬著牙質問道:「我何罪之有?我乃圣人后裔,堂堂衍圣公,怎能以刀槍脅迫,繩索束縛?」
「好一個我何罪之有。」張煌言猛地從主位上跳起來,他操起桌案上堆疊起來的厚厚的罪狀和口供,重重扔向孔興燮,怒道:「你孔家根植曲阜數代,歷朝歷代深受皇恩,卻不思忠君報國,反而荼毒曲阜百姓,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又在韃虜入關后賣主求榮,卑躬屈膝,盡顯諂媚之態,你現在知道是圣人后裔了?你枉為圣人后裔!」
那些罪狀打在孔興燮身上,又緩緩飄落在地上,上面文字記載的內容閃入他的視線之中,他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頓覺得后背發涼,口中生津,這上面記載著的一樁樁孔府秘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完了。
孔府完了,徹底完了。
孔興燮絕望地想著,他本來還想靠衍圣公的名號蒙混過去,可看張煌言這個態度,他多少也能看出朝廷的決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