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他的話,自覺赧然,只抱緊懷,看向門外的人,沒接話。
裴雁來頭發有點亂,穿的也隨意,里頭一套黑色的運動服,外面只披著一件羊絨領的飛行夾克,像是剛從床上爬起來的,顯得有些匆忙。
他身量本來就高,加上常常針對性訓練,肩挺腿長的,挺拔又性感。
我沒見過他這么隨意的打扮,散漫又帶著點的少年氣,勾得我又多看了幾眼。
裴雁來和我對上了目光,順手一扯就把我拽出了門,回保安說:“人我帶走了,麻煩您了,除夕快樂。”
他手勁兒大得出奇。
我怎么說也是身長一米八的男人,但他隨手一拉我就失了重心,踉蹌兩步跌在他身后,被蓋的嚴嚴實實。
有點丟人,但沒關系。
保安室的門一關,他抓著我羽絨服的帽子,帶著我走出了幾步,然后才松開手,側著頭看了我一眼。
“你來干什么?”他語氣不冷不熱的,聽不出不好,但也聽不出別的情緒。
我一時摸不清他是個什么意思,只說:“就是想來給你拜個年。”
裴雁來停下腳步,扯了一下嘴角:“現在拜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我覺得不妙,連忙改口:“等等,我來送禮總行吧……送節禮。”
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誰家大年三十送節禮,不是腦子有問題就是閑出屁了。
裴雁來像被我這句胡話逗樂了,似笑非笑輕哼一聲。
“行,送節禮。”他從兜里伸出手,掌心和指尖因為低溫而有些發紅:“拿來吧。”
……這人怎么都不按套路出牌呢。好歹在門口凍了這么久,當我在胡沁,存心打發我呢?
真男人能屈能伸。
我一把抓住裴雁來的手,心一橫,氣一鼓,二話不說就拉著他撒腿狂奔。
縱使裴雁來反應再快,也被我的奇襲打懵,一路上竟然沒甩開手,就這么任由我拽著,直到躥到他家樓下。
陵城是一線城市,每到年關人口就會驟減,像裴雁來住的這類高檔小區里人氣更是稀薄。寒風狂灌進我的鼻子,停下腳步的時候我還沒忍住咳嗽了兩聲,總覺得鼻腔黏膜都要被刺激的滲出血來。
樓道里竄不進風,但是燈好像壞了,只能借著外面的路燈照個亮。
我松開裴雁來的手,擦了擦凍僵的鼻尖,生怕跑得太急冰出鼻涕。
“裴雁來。”我怕我一撒手他就要飛回去,忙不迭叫住他:“你別急著轟我走,我真有東西要給你。”
說著,我就把手探向了羽絨服拉鏈。
裴雁來打量了我一眼,把手插回口袋,突然說:“你在春晚看到高文馥了。”
他語氣淡淡,像是早就猜到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話沒說得很明白,我卻猜到高文馥是他母親的名字。我動作一停,斟酌后還是實話實說:“嗯。”
他閉了閉眼,精神不振,懶懶的,聲音也低:“她生了我,這筆賬我會還,很公平的交易。僅此而已。”
言下之意,又是我多管閑事了。
他懶得對我撒謊,這是真心話,我分辨得出。
話題敏感,我不敢再繼續。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我把一直捂在懷里的保溫袋拎出來。
“我餃子包多了,一個人吃不下,所以想找你一起。”
裴雁來沒說話,他只看我,目光并不兇狠,但總覺得像要把我的皮扒開。短暫的沉默后,他伸出手,隨后又停住,收回去。
我心里忐忑,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算了。”裴雁來轉身跨步上樓:“上來。”
“啊?”
我傻了。送盒餃子就能進家門,天底下還能有這種好事?
他步子沒停,我愣了兩秒,很快跟上去。
但在門口,裴雁來摸了摸口袋后卻眼睫微動。樓道里光線慘淡,他朝我看這一眼顯得森寒,也生動。
說不清那些是什么情緒,我從前從未在他眼里見過。
在這一刻,我和裴雁來之間的那根線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拉力扯了一下,距離變得縱然沒那么近,卻不像從前那么遠。
我的心臟不安分得跳得有點快——
然后裴雁來說:“鑰匙沒帶。”
“……”
啪。
直接心梗了。
大概是我欲言又止的表情太明顯,裴雁來涼涼地睥了我一眼。
“吃了藥睡的,剛醒,不太清醒。”他笑一聲,冷淡得要命,“怪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