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體育館有活動,距離小區兩公里多的地方就開始堵車。
司機煩躁地敲起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瞄我好幾眼。他想開口,我卻比他快。
“師傅,在這下車。多少錢?”
他一愣,報了個數,隨后轉頭沖我笑,笑里帶點歉意:“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我著急接閨女放學。”
九點四十五分,大概是高中生放晚自習。
十七八歲,多好的年紀。
“理解。”我關上門,說:“出行平安。”
下了車,我裹緊外套。
年底,街頭體感溫度接近零下十度,天早就黑透了。因為太冷,所以不得不慢跑著趕路,呼出的霧氣在接連的路燈下散開又凝結。一切都被我拋在身后,一切又都還在面前。
跑到半途,路邊一家花店掛著周年慶的牌子,店面很小,老板是位氣質極佳的中年女性,正要關門。
我停在不遠處,注意到臺上擺著兩盆精致的盆栽。她又把門拉開,問我,進來看看嗎?
猶豫沒幾秒,我走進去。出來時,手上多了一捧花。
我捧著花,沒急著走,被冷風吹著,湊上去聞了聞。
是很香,讓我想到女人的香水。
好半天,我才傻x似的又站在路邊念叨:花,什么花?怎么花?
老幾位玩兒得花……他裴雁來摻沒摻和?沒摻和…可萬一那些姑娘碰著他了呢?
理智上我很清楚,他就算惡心自己和我上床都不會去漂,但嫉妒像是一瓶搖晃過度的汽水,只要擰開一絲縫隙,就會收不住地井噴。
這些情緒把我染黑,日積月累愈發和裴雁來的底色相近。
但我們卻始終不是一國。我是那邊的,他不是。
深吸一口氣,我把棉服拉鏈拉開,讓寒氣順著襯衫領口灌進前胸。
我以為這可以讓自己冷靜下來,但下一秒發現,手里的電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撥了出去。打給那位今晚格外“忙碌”的暗戀對象。
聽筒里傳出五聲響,一聲比一聲更沉,打得我心臟發緊,頭腦發昏。裹著花束的塑料被我捏得咯吱作響,玻璃窗上映著我的臉,像頭猙獰的兇獸,這種神色我太熟悉。
很像林輝。我果然是畜生的兒子,自私又善妒,自控力極差,擅長越俎代庖,沒有自知之明,簡直一脈相承。
然后是第六聲……
“sorry,thenumberyouhavedailedisbusy,please.......”
對面掛了。
我咬著牙罵了句操,想想銀行卡余額,強忍著沒把手機往地上摔。
裹著花的塑料在我手里變形得厲害,破碎著反射頭頂投下的暖光,把空氣絞碎成塊。
嘩啦一聲,花店的鐵門拉下,老板戴著毛線帽和手套,回頭看我。
“小心…別著涼了。”
她很熱心,但可能被我的眼神驚到,連語氣都發虛,聲音愈來愈小,說完就快速轉身跑開,手里緊握著手機。
我閉上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白色的霧在頭頂盤得像二手煙。
這時候我才后知后覺,自己的手腳已經凍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