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就像審判者陶特,重塑的力量各有所異,它卻平等地將每個人打碎。
又點進裴雁來的主頁。
他不分工作微信和私人微信,半年可見仍舊空無一物的朋友圈十年如一日。
世界上真的有人并不需要生活。他的一切簡明又狹促,深不見底的黑,只容得下自己。
晚上下起了大雨,我不想出門買飯,就叫了客房服務。
點的是蛋炒飯和八寶粥,但因為是大年初一,所以賓館還附贈了一瓶濃縮的葡萄汁。
我擰開,果汁溢得太慢,晃了一圈后,零零星星漏了幾滴在鞋上。
今天穿的是雙白色的球鞋。
葡萄汁落在鞋頭和鞋側,洇開之后和紅酒的酒漬相像,難以分辨。
壁掛的電視停在央二臺,春晚剛好重播到幾位眼熟的明星合唱《想你的365天》。
我在鋼絲上行走,記憶卻不受控制,回溯到和這首歌同頻的某個場景。
白象破籠而出,我再次看到它平凡的全貌。
——如果一定要找個分崩離析的節點,那是我和裴雁來的最后一面。
第40章于此刻坍塌(上)
……
剛結束高考三天,新鮮勁沒過,謝師宴送走老師才聚眾來到ktv,包房里處處是解放天性的鬼哭狼嚎,正常溝通得靠吼。
耿一直飯桌上就喝大了,早早被他繼母的秘書揪回家,這桌斗地主二缺一,拉我來湊數。
“草,我要不起。”
“我也不要。”
我目光在角落里扎堆的人群里落定,手上甩出五張撲克:“五六七八九,順子。”
“我靠,怎么把地主放跑了啊!”農民氣得左手一揚,剛好打翻一邊的紅酒。
記不清哪位帶來的leitz,甜口葡萄酒,厚重的玻璃瓶猝不及防砸落在地。好在酒剩下的不多,只遠遠濺到我球鞋上幾滴。
洇開后,在昏暗的室內沉得像墨跡。
始作俑者連連雙手合十道歉:“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擦擦。”
我擺手拒絕,說包里有濕巾,你們繼續。
倒不是有意敗興。只是早上我剛剛得知徐韻女士有孕的消息,現在實在興致缺缺。
連聲的道歉被落在身后,我隨意擦了兩下,一聲不響地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角落里相對安靜很多。
參加國王游戲的有十三人,盤坐一旁,圍成一圈,裴雁來百無聊賴地位列其中。他大半張臉側對著我,沒給過來什么眼神,嘴角掛著淡笑,席地而坐也從容優雅。
但就像包法利夫人,優雅從不代表著細膩的感情。他的信眾龐大,只有我愛的是真容。
藍紅交錯的燈光細碎灑在他的眼尾,我從胃部涌起一陣不可遏制的干渴。
連虛偽都完美,怎樣糟糕的人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