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不了命令的懲罰是一整杯二百五十毫升的純生。她喝得來,我未必。
“我可以。”我撐在空地上做好準備,說:“你來。”
她紅著臉,在五花八門的起哄聲中輕輕坐在我背上。
我體力很好,運動規律,從小擅長逞兇斗毆,除了換季容易生病以外沒有素質缺口。背著她做二十個俯臥撐不是難事。
大臂和核心發力很耗心神。我心率上升后聽力會下降,隱約聽見有人在低級玩笑,說“林總艷福不淺”。
什么艷福……
我不樂意聽,心想,如果讓裴雁來坐我身上一回,我分分鐘能表演倒立圍場三圈不罵一個臟字。
第一輪游戲結束,眾人亮牌。
我刻意看了裴雁來的牌面,是草花k。
棱角分明的長方形上,亞歷山大大帝右手舉地球儀,統治世界的野心昭然若揭。不得不說,撲克大概真有什么用以占卜的神奇能力。
第二輪的國王是另一個姑娘。
她臉皮比上一位更薄,只說第一讓q給大家唱首歌。第二讓j對k深情表個白。
我翻開牌,像是把我鎖定了一樣,手里還是黑桃q。
體委眼尖,看到后搶著說:“林總,你先歇著,等看完表白再唱。”
我聳肩,沒有疑義。
體委繼續問:“哪位幸運兒抽到j和k了啊?亮個相!別害羞!”
很古怪,我突如其來涌上一陣胸悶,不祥的預感悄然漫開。
果然。
“我今天是不是點兒背。”孫汀洲言笑晏晏掀開一個方片j,“打擾了,又是我。”
草。
裴雁來最好別有什么抽卡只抽大帝buff,不然我現在就一頭撞……
輕到幾不可聞的翻牌聲后——
“糟了。”
裴雁來半垂著眼,似乎在看我,似乎又沒有,笑說:“草花k,是我。”
第41章于此刻坍塌(下)
我一頭撞死算了。
或許我表情過于猙獰,體委悚然一驚,在眾人起哄告白的時候,一把拽著一步三回頭的我跑去駐唱臺,讓我為浪漫情景伴唱。
好在《暗涌》伴奏剛響,我就遠遠看見裴雁來——然后是孫汀洲——一個接一個喝下滿杯純生。
我猛地松了一口氣,動靜有點大,麥克風都收了音。
這是拒絕命令的懲罰。
萬幸,告白環節沒能進行下去。
裴雁來仰著脖子,喉結滾動,瞇著的眼前被睫毛沉出一灘陰影。空杯子被隨意撂在身側,他微側著頭,昏暗的燈光并不垂憐,我看不太清面孔。
但酒精給的刺激顯然并沒讓他愉悅,他腰背依舊挺直,舒展又好看。
他憊懶的、漫不經心的樣子只有我見過。
我心里有劫后余生的喜悅,壓抑太久的沖動在此刻突然且毫無預兆企圖破卵。
萬一……
萬一我沒能考到首都,只靠手機聯絡,異地也有諸多不便,今天告白是不是也不錯?哪怕被拒絕。
如果他接受我呢?如果他不對我說“不”呢?
欲念剛起就燎原之勢蔓生,最終燒成一把熊熊烈火。一時“越美麗的東西我越不可碰”,都差點被我脫口唱成“喜歡你,那雙眼動人”。
心不在焉地唱到一半,卻看見裴雁來起身出門。
三秒后……孫汀洲也跟過去了。
心臟像被猛地攥了一把,胸悶感十分強烈。
我想到運動會被鋪滿夕陽的教室,想到剛剛游戲里沒開始的告白,又想到些別的,亂七八糟,嘴巴只會機械地吐出歌詞。
從這里之后,我的記憶就變得十分混亂。
我記不清自己是怎么糊弄完最后一句,然后莽撞跑出門去,后來是如何形容呆滯地踱步回來,被還算相熟的體委拉著天南地北。更記不清,裴雁來又是什么時候在我身側落座。
只記得體委醉醺醺起身,說,都拉著你聊一刻鐘多了,不聊了,不聊了。我麻木地點頭,側過臉去看裴雁來,他漫不經心地喝并不喜歡的啤酒。
差不多是晚上十點,玩游戲的三三兩兩散了。
團支書一人抱著兩個麥克風在唱《想你的365天》,撕心裂肺,雙倍被擴大的魔音,比我此刻心情還要夸張。
打斷“淚,總是一不小心翻涌微笑的臉”的是一聲“我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