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點開了微信,就很難不看到列表里的一欄對話框。我沒給備注,“a若磐婚慶louis”不尷不尬地掛在上面,最后一條消息是對面發來的一張表情包。
輸入“你好”會自動聯想出的那種動圖。
我沒回。不想回。
孫汀洲加我這事兒還得歸功于張小毛。
大年初一一起吃完早飯,等到張小毛走完親戚串完門,滿身疲憊地回到家,看見桌上親媽給自己煮的蘿卜豬肉餡餃子時,他淚腺泄洪,深夜破防了。
配圖是兩盤餃子,他發了條朋友圈,本意是感恩父母,展望新年,但長文開頭偏偏出現了我的身影。
【今早早餐店偶遇高中同窗小山,十年不見,我悲喜交加,倍感親切。
只是歲月這把殺豬刀好像只會對挫b動手,該是帥哥的,他還是帥哥……】
前言不搭后語的,我看完哭笑不得。
剛點完贊沒幾分鐘,孫汀洲的好友申請就來了。申請理由是,祝我新年快樂。
我鬼使神差地點了同意。但等他來打了招呼,我又不愿意搭理了。
矯情病。我痛罵自己。
“八卦一下,不介意吧?”老歪打斷我的胡思亂想。
我把手機鎖屏,反過來扣上,不再看讓人糟心的微信:“你說。”
“當年那個帥哥,就是你追著跑的那位,二位有情人終成眷屬了沒?”
“……”
其實他剛開口,我就后悔了。老歪對桃色緋聞一向很感興趣,問我這個不太意外。
但有情人終成眷屬?
我差點苦笑出聲,反問:“哪兒來的有情人?”
老歪好像很意外,他沒說話,吊高眉毛,額頭上褶皺頓生。這時候才能從稍顯松弛的皮膚看出年齡的痕跡。
我又吃了一塊雞米花:“你看人很準,我確實啃不下。”
口感不比最開始好,任何炸物放涼之后都沒那么美味。
“怎么說?”
吸管被我左側的犬齒咬得癟下去,我斟酌后回答:“他不是‘這邊的’。”
恐同這兩個字,我沒說出口。
倒不是顧忌誰,只是我自己不敢聽。聽一次疼一次,大過年的不想找罪受。
吧臺又坐過來一位客人,看樣子也是熟客,沒看菜單,直接點了杯今日特調。
老歪應了聲“哎”,擦干凈量酒器里的水,就算看不清全臉,我也能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
“有話就講。”我說。
他拎起搖酒壺,酒液在空中劃出漂亮的拋物線。沉默一會兒,他問我。
“這些年,你見沒見過你爸?”
?阿列夫零
章首歌詞源自福祿壽:《玉珍》
第43章目擊證人
冬天手機耗電快,我踏出“半斤廢鐵”,冷風一吹,電池容量欄已經變紅。剛看清時間是九點三十分,就彈出了只剩百分之五電量的告罄預警。
如果就這樣打車,下車的時候都未必能付得起車費。
記憶中旁邊的發廊早變成了連鎖奶茶店。好在店還在營業,柜面上有幾排共享充電寶。我去借了一個,和賓館附近的機器不是一個型號。我怕沒法還,就蹲在露天燒烤攤附近,打算快充十分鐘。
離得最近的一桌酒氣熏天,我今晚沒喝酒,但味道黏在我身上,我也變得不太清醒。
忍到電量變成百分之十五,我撥通了裴雁來的電話。
第一次沒接,第二次響了四聲,對面才不緊不慢按下接通。裴雁來那邊挺吵,春節假期里好像還在應酬。他打聲招呼,含著笑意,“你好。”
聽這個語氣。
操了,他是不是壓根沒存我的電話號碼?
也是,工作消息都用微信,非工作消息他看了可以不回。我和小米大抵都是雜亂無序的十一位數。匆匆一眼,根本記不清誰是誰。
……真會踩我痛腳。
本來想規規矩矩地自報家門,但叛逆的心思陡生。
記得跨年夜那晚,他踹我一腳,說了句重話,然后就拎著我的領子,把嘴唇咬出血,下巴快捏碎,但我醉了,他就當我什么都不記得,第二天人模人樣無事發生。
有前車之鑒,我意識到裝醉是個避免尷尬的好辦法。他坦然自若,而我自欺欺人。
我演得很用心,幾乎是入戲了,刻意反應延后一陣,才大著舌頭吞吞吐吐道:“喂……你,你現在,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