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時有寫日記的習慣,從柜子里翻出高三的那本,我稀里嘩啦地翻著頁,找到了那年的四月一日,緩了半晌才確認自己不是酒后犯了失心瘋。
是,確實是愚人節,周一,我高考體檢。
學校安排一起坐車過去,到地方我才知道定點醫院離我和裴雁來家都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鐘。
我人緣很一般,每年愚人節也沒人跟我鬧。
所以耿一直急匆匆摸過來,告訴我裴雁來有急事兒找我的時候,我半點沒存疑,一個猛子就沖出了隊伍,和我期末跑五十米的速度有有過而無不及。
五十米怎么能和裴雁來比?比不了。
彼時體檢還沒開始,裴雁來是班長,在這種場合里毫無疑問地被班主任抓了壯丁。
我跑過去的時候隱隱聽到李逵差他收發體檢表,組織好紀律。
我在他面前停下腳步,李逵看見我,問我有什么事。
我回:“哦,老師,我找裴雁來。”
李逵也不知道在樂什么,笑了兩聲,拍拍我的肩膀,說,“不錯,我就知道同意你們倆坐一塊合適,班長脾氣好,帶著你也開朗多了。年輕人,就該這樣,朝氣蓬勃!”
說完,他把一沓白色的冊子塞到裴雁來手上,囑咐他管好班里,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我心想,是,我倆確實合適,可黑的看成白的,你眼睛是真不好使。
裴雁來拿著冊子的手一抬。他很輕地皺起眉,看了看表,又看了看我,沒說話,我卻知道他在問什么。
這人對我一向話不多,但我偏偏就吃這一套。我樂意他這么對我。
我問他:“你沒找我?”
他歪了一下頭,卻沒半分天真爛漫的意思:“你覺得呢?”
“孫子。”
我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耿一直。
回過頭果然看見這狗東西在不遠處拍著大腿笑得像中風似的,于是不解氣地拉下嘴角:“嘖。”
裴雁來沒說話,只是又看了一眼手表。
我意識到他身上那點不耐煩的攻擊性不是針對我的,怕是真的被耿一直奶中了,出了點麻煩事。
我試探著問:“怎么……發生什么了?我可以幫你。”
他愣了一下:“算是。”
我頓時胸中涌起萬丈豪情,像是接到密令去城堡解救睡美人的騎士,即便這并不能得到裴雁來的吻。
“你說。”
他看我,與其是猶豫,更像在審視。他從兜里摸出一張眼熟的卡,和一串我不眼熟的鑰匙。
“身份證十分鐘前才送到家,我現在走不開。”他把東西扔進我手里:“黑色那把開大門,銀色那把開玄關上的箱子,東西在里面,拿完記得鎖上。”
我離開前,他又說:“調一下體檢順序,你倒數第二,來得及。”
我好奇:“那倒數第一是誰?”
他抱著臂,看著我的表情總覺得帶著點說不出的憐憫。
“是我。”他說。
我怕路上堵車耽誤大事,就問耿一直借了自行車鑰匙。他最近新買了輛紅色的山地車,當小老婆一樣寶貝,經常騎出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