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剛閉上嘴,我就開始后悔。
我在干什么?
把自己沒吃的東西分給裴雁來?
有時候不能怪他讓我下不來臺。沖動確實是魔鬼,會讓我莽撞變成一晝夜即死的草履蟲。
剛出爐的烤肉這時候溫度剛好,焦香流油。它被不尷不尬地晾在一邊,我似乎能察覺到表皮因為熱度流失在迅速僵化。
“我……”我想我得說點兒什么來打破僵局。
然后盤子就在我眼前被拖走。
裴雁來從桌邊匣子里拿出嶄新的刀叉,刀刃很亮,看著就鋒利,果不其然輕松劃出漂亮的里脊。
“味道還可以。”高分評價。
他吃飯速度很快,姿態卻不難看,吞咽時喉結性感。
這什么意思?
和預想南轅北轍,我恍惚間差點把西裝褲抓出十個窟窿。
“——hey,guys!”
一雙手落在桌邊,骨節寬大,但并不粗糙。是judy。
她左臂攬著李笑笑,細領帶松散,身材豐滿,襯衫扣子岌岌可危。這位女士面色坨紅,離爛醉也就一步之遙:“現在放送餐后特別節目!”
李笑笑第一次遇到比自己還能折騰的女人,僵硬彎起嘴角。說實話,這幅表情很少在她臉上出現,所以我甚至有點兒驚奇。
不喜歡被人打亂步調,裴雁來風雨不動,切割烤肉送進嘴里。
我只好接話:“什么節目?”
judy拿出一疊硬質卡片,我很快認出這是塔羅牌。
大學室友的女友靠這個賺外快,我也被拉去算過一次。
牌組是大阿卡那,我抽到的是正位倒吊者,正位高塔和逆位審判,分別代表過去、現在和未來。
室友的女友解讀,說,這意味著在感情上,過去的我以獻祭的姿態慣于付出,現在的我陷入痛苦的泥淖不能拔足,而未來的我也依舊沉浸在過去的美好回憶,但破滅的愛已然無法挽回。
我覺得不準,于是不信。
無動于衷到近乎嘲弄的表情激怒室友女友,那之后她再也沒給我算過。
我直言:“我不信這個。”
judy倒是好說話,牌收回去:“那我幫你算算星座。”
“我以為外國人不講星座。”
“信教的朋友才對主忠貞。”judy攤攤手:“我是少數派,我沒信仰。”
我還想推拒:“算了,我不……”
mary勒緊李笑笑的腰,李笑笑的表情讓我以為她會把剛吃進去的蛋糕吐出來。
“林,”judy豎著根手指打斷我:“懷疑一切會讓你陷入虛無主義。況且今晚很不錯,點頭才不煞風景。”
我還想說點什么,但對面餐具發出細碎的聲響,餐盤空空如也。裴雁來用餐巾擦干凈嘴角,“想問什么?”judy松開李笑笑,抱臂站著。李笑笑大喘氣后,扔給我自求多福的眼神,端起手邊的果酒就開遛。
“很簡單,把生日告訴我。”
我出生在七月,是夏天,裴雁來比我年長半歲,在十一月,是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