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多的修飾詞,我幾乎立刻就明白過來裴雁來丟的是那木頭做的小盒——重逢第一天,就被我摔在地上當炮仗的金貴寶貝。
這世上可能沒有人比我對它更好奇。
裴雁來很珍視它,可惜以我拙劣的眼力,只能初步判斷是個便宜貨。不過也不好說,前幾年爆出來某村村民砌墻的磚石還他媽是價值千金的古董呢。
可能性這么多,我寧死不愿意承認它對裴雁來具有某種我全然不知的烙印意義。
楚主任帶著安保從后勤壓了人。
保潔穿著湖藍色馬甲,老頭體態佝僂,被兩個人高馬大的安保扣著,整個人都在發抖。
我細看,竟然是熟面孔。
一只眼皮耷拉著,十根手指的指甲厚而發黃。在跨年后的樓梯間里,在處理李楠禮物的辦公室門口,我都和這張臉擦肩而過。
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是在這樣的情況。
裴雁來親自打開辦公室的門,我惦記著盒子的事,也跟了進去。
裴雁來直入正題:“東西在哪里。”
“這是幾個意思?你們抓我做啥做什么事?”保潔普通話并不標準,張嘴就露出滿口吃過四環素的牙。
“我的時間有限,你不要裝傻。”裴雁來語速不快,他讓安保出去,上手把保潔肩膀的褶皺撫平,神態平和:“把東西還了,我不會追究。”
五月天氣變熱,豆大汗珠從保潔額角流下。他吞咽了一下,還是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我回憶起上次,裴雁來解決問題的方式高效卻不太好看,雖然場景重現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我并不期望鼎潤出現第二個“何為思”,于是先一步拎起保潔的領子。
保潔嚇得嘴唇顫抖,我提醒他。
“監控都拍下來了。昨天晚上你來過這間辦公室,然后這里就丟了東西。說,你來干什么?”
“你們不要冤枉好人!”保潔如夢初醒:“我就是收到主任通知來打掃衛生!公司好幾天沒人,屋里都堆灰了,老板!我這一輩子沒做過壞事的!”
肢體僵硬,眼神飄忽,是傻子也看得出有問題。
但楚主任訥訥承認:“是,是,昨天確實發通知讓后勤清掃來著。”
我看了姓楚的一眼。過失從輕,故意從重,主管部門負連帶責任,大概最希望這事兒只是疏忽而不是失竊的人就是他了。
裴雁來看向楚主任:“我不在辦公室,楚主任未經許可就放人進來,這筆帳我們過后再算。”他視線一轉,落在保潔身上。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裴雁來輕松撥開我的手,輕聲道:“盒子,在哪兒。”
裴雁來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威懾力卻比我動手動腳來得還要大。
保潔防線似乎在這一刻被摧垮,他腿一軟,眼見要倒。
“對不起,對不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昨晚我喝了點兒酒,加上夜里太黑,我又省電沒開燈,稀里糊涂就把桌上的小玩意兒裝垃圾袋里了。今天早上酒醒了,我才想起來……天老爺,我不是不想承認啊老板,我第一回喝酒誤事,我害怕啊!”
裴雁來一言不發。
楚主任卻圓場:“嗨,這事兒鬧的。我看他也不是故意的,裴律,不然報警的事兒還是……”
我抬腕看了看手表,九點二十二分。
鼎潤的垃圾一般丟在街角的分類箱,垃圾車來攬收的時間大約是九點半。
……還剩不到八分鐘。
我暗罵一聲,對裴雁來說:“來不及了。我先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