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鼻塞,吸了吸鼻子,“明天三環南又要淹了。”
從合租屋到地鐵站,三環南是我平時上班的必經之路。因為不在主城區,上面不重視,平時管道下水就不怎么好,暴雨一下,沿街停的車都要遭殃。
裴雁來過來把窗戶關上,說,“和你沒什么關系。”
感冒讓人思維遲鈍,我愣了好半天,意識到自己已經搬家了。三環南淹或不淹,對我確實沒什么影響。
由儉入奢易。
才不到一天,我已經記不清楚那張單人的小床躺著是什么滋味了。
“你說的對。”我目光瞥見昨天拿回來的牛皮紙袋,摸貓屁股的念頭起得突然,驢頭不對馬嘴道:“裴雁來,我想對你做件事。”
裴雁來手指撥過琴弦:“說。”
——十分鐘后,小提琴被裝進琴包。我抓著裴雁來的左手,給他涂指甲油。
情侶室友準備的禮物很齊全,甚至準備了手寫的說明書。
按上手順序,透明的是底油,彩色的是指甲油,然后透明的又是……亮油?
精致的姑娘為自我提升能花多少功夫,我今天終于窺見冰山一角,于是肅然起敬,決定下周多去幾次健身房保持腹肌形態。
裴雁來左手的底油干了,在眾多紅的黑的藍的紫的里,我本來心慈手軟,選了瓶并不扎眼的裸杏色。但一轉頭,又看見一瓶克萊因藍。
理想之藍,絕對又純粹。
“裴雁來,你別動。”擰開瓶蓋,我第三次提醒。
裴雁來:“……我沒動。”
“我知道。”我歪過頭去打了個噴嚏:“是我有點眼暈。”
裴雁來想把手抽回去:“可以了,去休息。”
我抓著他的手腕,義正言辭:“不用就浪費了。”
氣氛僵持。裴雁來為了敷衍病中作亂的我下策頻出,說,那就送給李笑笑。
我搖頭:“人家說,是要送給我女朋友。李笑笑剛結婚,不太合適。”
無厘頭的廢話被裴雁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他沒看屏幕,空著的那只手按下免提接通。
“喂,你好。”
語氣如常,客氣又溫和,臉上卻沒什么表情,看幾次都覺得他分裂達到了一定境界。
“……您好裴律師,我是李陽鳴先生的女兒。您還記得我嗎?”
我手一抖,指甲油滴到他拇指一側。裴雁來皺眉,反手捏住我兩頰,把沒干的染料蹭在上面。
他漫不經心,笑了笑道:“我記得。”
我用卸甲水把臉上的顏色擦干凈。看見我稀巴爛的工程,自覺丟人,本來打算一根一根手指幫他卸掉。但李楠那邊背景音嘈雜,吸引了我的注意。
她跑了幾步,說:“我考完最后一門了,我爸剛剛才把手機還給我。我想親自打電話問問您,那本相冊……”
她沒繼續往下說。
考完最后一門?
我算了算日子,恍然大悟。今天是高考的最后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