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冊,”裴雁來明明是在問她,卻盯著我看,拷問的意思明顯:“你沒有收到么。”
我冤枉,但也不冤枉。
當天下午我親自跑的快遞站,地址填了李陽鳴的家庭住址,收到法院傳票時他們一家的經常居住地就是那兒。
我知道李楠一時半刻在學校走不開,就算偶爾放假回家休息一時半刻,她父母也多半不會跟她提。
于是裴雁來投來眼神時,我眼不見心不煩,一頭埋進他懷里裝死。
“不是不是。”李楠解釋:“我爸爸剛剛告訴我……我是擔心相冊沒到您手里,或者您不知道我來過,所以想再確認一下。”
她說得委婉,我卻明白這姑娘是想親口得到一個答復。
對比十七八歲時的我,她真的勇敢太多。
哪怕那個時候我有多一點的勇氣,或者裴雁來有少一分過盛的自尊心,我們之間或許都不會蹉跎這么久。
但過去的事已經過去,那時那刻,我和他似乎已經做出當初局面里自認的最優解。
我已經意識到際遇該與能力匹配,我不該在無益的內耗中再將能握在手里的時間浪費。
裴雁來的指甲清理干凈。我慢吞吞從沙發上滑下去,一天沒吃東西,有點餓,但他突然扣住我的手,我走不了了。
“我知道。”
裴雁來看著我,說:“東西是我女朋友寄過去的。”
“女朋友”這三個字他咬得重,算是對我之前胡言亂語的反擊。
我抬起頭,吸了吸鼻子,想,這人小心眼到睚眥必報錙銖必較的程度,除了我還有誰能受得了。
“……啊。”李楠頓時亂了陣腳,她支支吾吾半天:“是這樣啊。”
隱約聽見對面李陽鳴在叫她,她捂著收聲筒,聲音模糊地回,馬上來。
我肚子叫了一聲,依舊想要從他手中滑脫。
裴雁來耐心告罄,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和我十指相握,很輕地笑了笑:“高考結束后好好休息,大學還是要選適合自己的專業。祝你前程似錦。”
李楠沉默幾秒,嗯了一聲后沒再說話,裴雁來于是把電話掛斷。
果然是幻想粉碎機器,多無情。
“我餓了。”我告訴他。
裴雁來嗯了一聲,“我訂了外賣,腸粉和粥。”
他手機就撂在一邊,我順勢點開外賣軟件,發現是在我睡著那會兒點的。騎手正在送貨,預計十分鐘送達。
于是我也不著急了。
“我學法有你的原因。”我盤坐在地上,被他抓著手坦白:“你知道的吧。”
裴雁來沒說什么。
我挺好奇的,問:“當時為什么不勸我?就像你勸李楠那樣。”
“我說過,”裴雁來:“她不合適。”
合適和正常這種詞,外延太廣,往小了理解就會狹隘且短視。裴雁來此刻說的合適,不知道哪種合適。
我把額頭貼在他的手腕上,低燒后的溫度和冷血動物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那我合適嗎?”
我合適嗎,裴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