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很碎片,但不影響我聽得目瞪口呆。
遺體告別的環節還沒溝通好,殯儀館a廳門口,耿母和一眾親戚仍在和工作人員交涉。我和耿一直躲在建筑的拐角,這里人少偏僻,他抽煙,我就默默看著。
看了一陣,我問:“你有什么打算?”
他和他父親平時關系更好,這我知道。所以假象被殘忍剝開后,他又該如何自處。
耿一直咂摸兩下煙嘴,煙過肺,從鼻子里沖出來:“禿禿,說實話,我本來對她家的家產完全不感冒,那些七大姨八大舅盯我、找我茬,我都覺得他媽的很沒勁。但是現在……”
“改主意了?”
“老爺子死前說,他很看重我,還囑托我別讓他失望。”耿一直揉了把臉:“我胸無大志你是知道的,可他這么一說……”他嘖一聲:“我他娘的突然就,突然就想發奮一下了。”
我心緒復雜:“我以為你沒那么看重血緣關系。”
他苦笑。
我幾乎沒見過他這幅表情,似乎從昨晚開始,他褪了層皮,人還是那個人,但又不完全一樣了。
“挺離譜的。”耿一直耷拉著腦袋,把煙屁股按在墻根上:“這幾個月我真處出感情來了。”
熱量沉寂,落了一角灰。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遺體告別廳門口的人潮開始涌動,我正想叫耿一直一起過去,建筑拐角背后卻突然走出個人。
與其說被嚇到,不如說后悔在這兒說這些。耿一直家里的總總算丑聞,被人聽墻角不是好事。
可萬萬沒想到——
“班長?”
“裴雁……”
耿一直吃了一驚。我也是。
裴雁來穿著黑色西裝:“那邊人多,有點吵,我來這兒接個電話。”他看向耿一直,神情沉靜而肅穆:“……節哀順變。”
他不太穿黑西裝,黑色太凸顯他氣質里沉冷陰郁的部分,有損對外一向的儒雅風度。他手里握著手機,看樣子真是想找個僻靜地方通話,沒想到碰巧和我們撞車。
耿一直沒多問,兜里的手機響了,是他媽發了信息。他看完,道:“儀式快開始了,親屬得站在前面,禿,班長,那我先過去了。”
我點頭:“你先去,我馬上到。”
裴雁來也頷首。
耿一直快步跑開,我沉默幾秒,發問:“你怎么會來?”斷聯系這么久的老同學,我清楚耿一直這邊并沒邀請他。
裴雁來理理袖口,他虎口上疤痕未退:“肖董和騰源國際有過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