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董。我反應一陣兒,才意識到說的是耿一直的姥爺。裴雁來邁步向場館去,我立刻跟上。
“上次在所里見到裴……那兩位,我還以為你和騰源已經一刀兩斷了。”
“你不是挺了解我的。”裴雁來這句話說得意味不明,我不敢接話。他輕笑一聲:“高文馥懷胎九個月生我,這筆帳是我欠她,但裴崇不是。該是我的,我得要。”
類似的話我許多年前聽他講過,可我還是意外:“所以那些丑聞?”
是你做的?
“嗯。”他給了肯定的答復。
不難想大家族里多生齟齬,或許是平衡雙方的工具,或許是博弈的棋子,但正統的繼承人“離經叛道”,想來裴雁來這么多年未必好過。我想起裴高兩位出現在鼎潤時說的那些話,大抵裴雁來在背后運作了什么,于是成功脫出樊籠之余,也爭了到該得的一分羹。
是該祝賀他,怪不得最近和顏悅色。
我有點納悶:“你怎么有興致和我說這些。”
說話間,我們已經離人群極近。
裴雁來站定,一雙眼掃過神情悲戚的受邀者,在我看來姿態甚至有點敷衍。
“心情不錯。”
“……”這是葬禮。我無話可說:“不該問你的。”
他看了眼時間,淡淡:“走吧。”
遺體告別儀式,裴雁來比我站位靠前,他把白絹花放在老爺子胸口時,目光意外很專注。
裴雁來活著是因為有所求,金錢權力或是報復心,這些讓他不想求死。但如果真有這么一天,他站在死亡邊上,我認為他就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專注地審視,平靜地等待,甚至愉悅地迎接未知與沉眠——高中時寫墓志銘,他寫的就是goodnight,我記得很清楚。
儀式結束就是火化,火化完直接拉去墓地下葬。但我不是親屬,這之后的環節我不必參與。
走前,我去跟耿一直打招呼,沒想到他在和裴雁來講話。耿一直反應仍有些遲緩,他慢半拍捶我肩膀,“對了,你不是要回市里?你沒車,我車又沒開過來,讓班長帶一段吧。”
裴雁來沒開口,他注視我,目光溫和,像在耐心等我答復。我卻盲猜他的意思是讓我識趣,少找麻煩。
我最近幾天陪著耿一直,身心俱疲,本來沒精力招惹暴君,但一條信息讓我瞬間變了主意。
如果不是對方心思細膩,適時確定見面的時間和地點,我估計真要被這樁喪事搞糊涂,忘記一個多小時后還要和相親對象見面。
“裴律,”我面露疲色,此刻什么表情都做不出來:“麻煩你了。”
裴雁來垂了垂眼,很快笑容淺淡道:“……小事,跟我來。”
我疲憊地窩上車后座。裴雁來系上安全帶,問:“你去哪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