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太重,在醫院里,一切情緒都被無聲放大。
我們并不相熟,加之胡春漫陪護太久身心俱疲,我缺覺時話更少,在這段對話之后,整整十分鐘都沒人開口。
沉默是被隔壁病房的吵鬧聲打破的。吵嚷聲很大,聽口音也是兩個外地人,但很快,護士站的護士就被驚動,推門叫停勸和的動作極其熟練。
胡春漫解釋:“是隔壁老人的兒子和兒媳婦。老太太腸癌晚期,現在進食都成問題,老伴兒又不管事。他兒子病重的老娘全丟給老婆,前幾天晚上還去……,被他老婆抓了個正著。我在這兒待了這么久,幾乎每天都會看到他們吵架。”
都什么人。
“自己鬧出的笑話還要打擾到其他病人休息……”我沒忍住悄悄打了個哈欠,話盡量說得客氣:“不太好。”
胡春漫看向我,眼神有些微妙。我和她對視兩秒,是她先移開視線。
“不好意思啊。”她突然說:“早上我打擾到你了吧?”
“什么?”我以為她是說影響睡眠,不熟練地寬慰道:“我平時也差不多這個時間起床,沒事。”
但胡春漫的文化背景相較于國內更加開放。
“here.”她點點自己的耳垂下方,露出今天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就是細品總覺得揶揄:“抱歉啊,我早上也是太激動了,老胡睡著的時候多,我只能那個時間打電話。”
“……”
我愣了下,遲疑一瞬才摸上頸側,觸感確實和周圍的皮膚不太相同。痕跡位置相對隱蔽,我早上走得急,完全沒發現裴雁來還留了個這么明顯的標記。
胡春漫這話我還沒想好怎么接,病房的門就被從里面推開了。裴雁來走出來,又把門關上,我和胡春漫都站起身。
“又睡下了。”我和胡春漫還沒開口,裴雁來就先說。
“事情談完了?”我問。
裴雁來點了點頭。
胡春漫神情有些黯淡,“最近他挺容易困的。”她仰頭問裴雁來:“你看他狀態怎么樣?”
胡春漫個子不高,所以裴雁來微微垂下頭,回答:“住院住久了,容易疲憊也正常。胡律頭腦很清醒,剛剛狀態還不錯。”
胡春漫終于露出點兒笑模樣:“治療的事,他怎么說?”
裴雁來回答:“他的意思是想嘗試一下,轉院的事我來處理。”
我一愣,問:“要轉去哪兒?”
裴雁來把目光調轉向我:“還在本市,但是所私立醫院。只不過三個療程后還要再做一次手術。”
我不清楚胡春漫是松了口氣還是有別的情緒,她抿了抿嘴,什么也沒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