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中沒有半點光彩,甚至看得出有幾分厭世,形容極為普通,可若是細看,卻能發現,男人骨相清秀出眾,堪稱美麗。
單於蜚將借來的鐵桶放在墓碑前,面無表情地看著遺照,然后移開目光,開始插香燭、擺放水果。
不遠處有一家人也在掃墓,鞭炮放得噼啪作響,鞭炮放完又挨個上香,或哭或笑,與離世的親人講述近來的生活。
單於蜚這邊安靜得近乎冷漠。
插好了香燭,他并未鞠躬,也未再看男人一眼,便蹲在鐵桶前燒紙錢。
原城有一邊燒紙錢一邊喊親人名字的習俗,認為這樣親人才能收到紙錢,單於蜚卻只字不發,麻木地盯著燃燒的紙錢,直到雙眼被熏得睜不開,才抬手擋上一擋。
這個動作像是在擦眼淚,但他眼中卻一滴眼淚都沒有。
兩口袋紙錢看上去多,真燒起來也就十來分鐘的事,但香燭卻要燃上許久。
待紙錢的明火徹底熄滅,他便將香燭的暗火也滅掉,把作為供品的水果裝進口袋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加上借還鐵桶,整個掃墓過程不到半個小時。
提著水果向田埂上走去——在那兒能搭上三輪車,他數次想扔掉水果。
但爺爺跟他囑咐了很多次,要他將水果帶回去,“供果是有福報的,是你爸爸施與我們的祝福。”
他低頭看了看水果,苦笑。
那個男人留下的只有絕望與困頓,哪有什么福報。
鄉下的氣溫比城里低一些,他在田埂邊等了許久,沒等到車,被涼風吹得一顫,肚子也一陣叫喚。
掃墓時間雖短,但在路上花的時間實在是太長,此時已是下午一點來鐘,確實該餓了。
水果他是不會吃的,早上忘了帶干糧,周圍又沒有館子,想填肚子的話還是得搭上三輪車去鎮上。
最“保暖”的工作服夜里洗了,身上只有一件單衣,他緊了緊領口,想這趟回去,一定得買件厚實點兒的秋裝了。
又等了一刻鐘,太陽被云層遮掩,天完全陰了下去,一輛三輪車經過,車上已經擠不下人,司機憨厚地笑:“兄弟,我一會兒再來拉你!”
他笑了笑,“謝謝。”
三輪車掀起沙塵,他輕輕瞇起雙眼。
再一睜眼,卻見一輛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超跑歪歪斜斜地駛了過來。
第11章
車窗降下,洛曇深摘下墨鏡扔在一旁,唇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說話,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單於蜚。
單於蜚提著水果的手不經意間緊緊一握,濃密的眼睫幅度極輕地顫了顫。
對視片刻,他無動于衷地移開目光,往公墓的方向看去。
洛曇深手臂搭在車窗上,語氣近乎命令,“上車。”
單於蜚又將視線轉回來。
兩人一站一坐,四目相對時必然是一方俯視一方仰視。但此時洛曇深卻沒有揚起下巴,而是微偏著臉,抬著眼皮往上瞧。
這樣的姿勢少了幾分不可一世的傲慢,卻堪堪多出誘人的柔態與性感。他臉上落著一片恰到好處的陰影,半遮半掩,描摹出極妙的輪廓。
單於蜚眉心淺淺一皺,嗓音低沉,“謝謝,我自己搭車回去。”
“嘖,這兒哪有車讓你搭?”洛曇深手指在方向盤上點著,“三輪車嗎?然后再轉小巴中巴大巴?進城之后再轉公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