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曇深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像提親。
單於蜚看著洛曇深走近,那一聲聲足音仿佛經由空氣,存在感十足地敲擊在他心口。
洛曇深停在離他僅有兩步遠的地方,沉默地打量他。
這個位置挑得恰到好處,遠一步,不夠親密,近一步呢,洛曇深就不得不因為身高上的差距,而抬眼仰視。
片刻,洛曇深垂眸笑了笑,視線落在單於蜚手中的飯盒上,“打的什么菜?”
單於蜚面沉如水,似乎連眼波都是靜止的,沒有回答,不緊不慢地朝不遠處的矮榻走去。
洛曇深跟上,見他要落座,突然伸手拉了他一把,“你想坐這兒?”
那矮榻看起來挺臟,但其實沒有灰塵。單於蜚看了看拉住自己手臂的手,又看向洛曇深的眼,“這里還有能坐的地方嗎?”
“可……”洛曇深不松手,眉心一擰,恁是不讓他坐,“這兒太硬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不明白洛曇深為什么這么說。
洛曇深目光快速在車間里掃過,忽然松了手,“你等等。”
說完又補充,“別坐啊!等我!”
他看著洛曇深向堆放木、紙兩種箱子和舊棉絮的角落跑去,將那一大口袋舊棉絮抱了起來。
他手腕一僵,喉結極輕地滾了滾。
洛曇深今日的打扮非常正式,就像是要出席一場重要的會議或者典禮,此時卻抱著各家各戶用了幾十年的舊棉絮,因為棉絮的體積太大,而不得不側著身子,像螃蟹一樣挪步。
這幅畫面無疑很滑稽。
但也很生動。
單於蜚嘆了口氣,將飯盒放在矮塌上,快步走過去,“你搬它干什么?”
“給你坐啊。”洛曇深全然不顧昂貴的皮質大衣被塑料口袋上附著的灰塵弄臟,繼續搬著舊棉絮。
“坐?”單於蜚問。
“嘖,你還真跟我裝田螺姑娘?”洛曇深揶揄道。
單於蜚略一眨眼,聲音清冷,“什么意思?”
洛曇深特別中意他那兩扇眼睫,見他眨眼,感覺耳根就像被兩把小扇子給撓了撓,又癢又麻。
既想要將“小扇子”揮開,又想再被撓一撓。
“你別吃你打的飯了,又是回鍋肉和麻婆豆腐?太油太咸了。”洛曇深提起桌上的保溫盒,“喏,我給你帶了些清淡養生的食物,你把它們給我吃完。”
那保溫盒大得出奇,整整四層,每層里還有小隔,裝的是鮮蝦抄手、蟹黃豆腐、清蒸豬蹄、烏雞湯、水煮西蘭花、燜鵝掌。
洛曇深看上去一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金貴相,真獻起殷勤來其實并不含糊,要不眾多的前任們也不會對他著迷,以至于死心塌地,沉醉于他給予的夢境里,無論如何不愿意回到現實中。
片刻工夫,他已經將舊棉絮擺在矮榻上,還自己坐上去試了試,起身朝單於蜚招手,“來啊,坐下吃飯。”
單於蜚沒坐,也沒有動筷子,只道:“你不需要這樣。”
“不需要?”洛曇深像聽到了一個幼稚的笑話,輕哼一聲,逼近,“那我是不是應該對你不聞不問,看都不來看你一眼,俗稱‘拔吊無情’?”
單於蜚神色突然一沉。
“嘖,非要我激你一下,你這張臉、這雙眼才肯給我些反應。昨天你難道也是這樣面無表情嗎?”洛曇深勾著一邊唇,輕佻,卻也溫柔,“我真想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