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曇深對周謹川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最初他有些氣這個人搶走了哥哥,但相處四年,他不是不知道周謹川身上確實有閃光點,哥哥和周謹川在一起時,也特別幸福。
只要哥哥開心,他便開心。
然而,洛宵聿二十四歲的時候,被周謹川拋棄了。
周謹川以母親逼迫成婚生子為由提出分手,一同帶來的還有已經懷有身孕的盧鳴敏。
洛宵聿難以接受,無法相信。
周謹川說,母親含辛茹苦將他養大,供他念大學,如今終于有了一份體面的工作,又說母親拒不接受他與男人相戀,并以死威脅。
“宵聿,你放過我吧。你的家庭,其實也無法接受我。”
洛宵聿看著女人已經顯懷的肚子,眼前一黑,“你們是什么時候……”
“我們是同一個村里出來的,老鄉介紹認識,已經,已經相處半年了。”周謹川始終低著頭。
即便到了這種時刻,洛宵聿仍是說不出重話。他失魂落魄,只揮了揮手,讓二人離開。
周謹川是他的初戀,他難以忘懷,難以放下。可他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刻骨銘心的過往,洛曇深并不知道。
在他眼里,哥哥就是因為善良單純,愛得太深,才被人欺騙傷害。
這個周謹川離開了也好,哥哥將來還會遇上更好更般配的人。
他沒有想到,洛宵聿會因此一蹶不振,直至絕了生路。
周謹川很快與盧鳴敏完婚,洛宵聿大病一場,臥床不起,養病期間多次試圖自殺,都被救了回來。
洛曇深十六歲,整日守在洛宵聿床前,費盡心思想哄他開心。
“小深。”洛宵聿蒼白憔悴,眼中沒有生機,“我這輩子循規蹈矩,為了所有人的期望而活,只依著自己的本心做了一件出格的事,為什么是這樣的結果?”
“哥,你放寬心,我陪著你。”洛曇深焦急道:“你要快些走出來啊。”
許久,洛宵聿無力地搖頭,“我走不出來了。”
草木枯敗的深秋,洛曇深只是因為太過疲憊,而出門透個氣,洛宵聿就避開了所有人,爬上頂樓,跳了下去。
洛曇深聽見了那一聲悶響,趕回去時只看到哥哥身上綻開的鮮血。
他跪了下來,額頭撞在堅硬的水泥地面上。
就在一天前,洛宵聿還讓他發誓——不管今后發生什么,都要給周謹川一家留一條活路。
他明知洛宵聿會自尋短見,卻仍是疏忽了。
洛宵聿留了一封遺書,向每一位親人、友人道歉。他說,是自己太過軟弱,掙扎許久,卻仍是跨不過這一道坎,每一天迎來的都是更深沉的絕望,實在是挺不下去了。
“我與謹川的這段感情,難以分清對錯,他不應背棄,而我也不應太過執著。當感情已經消失,本應利落地斷絕,我錯在放不下。我走之后,請不要去打攪謹川的生活,他出生貧寒,能有現在的成就很不容易。小深,我知道你有能力置他于死地,可你答應過哥,放他一條生路。”
“我活得太痛苦,死反而是解脫。小深,希望你今后不要像哥這樣陷于感情的泥潭,希望你有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生。”
洛宵聿下葬之后,洛曇深越來越陰沉,他發誓給周謹川一家留一條活路,卻沒有發誓不動周謹川分毫。
當月,大學因洛曇深的壓力,以學術不端開除周謹川。隨后,周謹川被毒打,落下永久病根,并喪失生育能力。接著,周謹川失去在任何一個教育機構任教的資格,在偌大一個原城,再無容身之處。
洛曇深執迷于報復,卻被洛家的競爭對手鉆了空子,爆出“豪門紈绔折辱寒門學子”丑聞,給了洛家當頭一擊。洛老爺子和洛運承動用了大量人脈與手段,才將愈演愈烈的輿論風波壓了下去。
洛曇深被關在家中,周謹川一家被逐出原城,塵埃仿佛落定,不久,洛曇深卻被送往國外接受心理治療。
“我沒病!”他朝洛運承嘶吼著。
“你是個瘋子。”洛運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