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軒文輕蹙眉心,“您想將洛先生當做誘餌?”
他眉眼冷淡,“這兩者之間并不沖突。”
秦軒文頷首。
“去吧。”他擺了擺手,“暫時留在原城。”
“先生,我還想問一句。”秦軒文正色道。
“嗯?”
“您說‘保護他’、‘將他當作誘餌’并不沖突。但萬一兩者沖突了,我是應當竭力救洛先生,還是暫且不管洛先生?”
他眼色微沉,“你無法自己判斷?”
秦軒文問:“我可以自己判斷嗎?”
他不再應答。
秦軒文恭敬地說:“先生,我明白了。”
洛曇深環顧著四周。意識、感官一點一點聚攏,令人窒息的熱浪鋪灑在身上,他驚慌不已,捂著口鼻站起來,第一反應是沖出去。
但是門已經徹底燒起來了,根本無路可逃。
“救救我……”他眼里涌出淚水,火光在瞳仁里閃爍,耳邊盡是木料被燒裂的聲響。
“為什么啊?”他抹著眼淚,被火勢節節逼退。死亡就像一張從天而降的大網,將他包裹其中,任由他怎么掙扎,都毫無作用。
火越來越近,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煙霧,他躬下身子,輕輕喚著單於蜚的名字。
千鈞一發,兩架消防直升機趕到,水與阻燃物從天而降,筒子樓在巨大的沖擊下震顫,仿佛下一秒就將崩塌。
他跌跌撞撞向陽臺跑去,那里的火沒有熄滅,而消防車在不遠處破開了一條通道。
他顧不得形象,嗓音嘶啞地喊叫著,被嗆得接連咳嗽,滿臉淚水。
又是一波水澆下,似乎有人在焦急地指揮——“先救人!”
火沒有熄滅,筒子樓西側已經開始坍塌。
他急切地往下看了看,此處是三樓,如果跳下去,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高壓水柱沖了過來,他猛一避開,聽見消防員正在喊:“工程車過來搭梯!三樓夠得著!”
又有人喊:“不要跳!相信我們!”
他一轉身,看見幾乎要燒到后背的大火。
工程梯搭不了這么快,他心急如焚,如果不立即離開,火馬上就會攀上他的身體。
他寧可摔死摔殘,也不能忍受被火吞噬。
頂上直升機的聲響越來越近,火舌亂竄,他不得不抬手遮擋。
一條繩子垂了下來,一位未穿消防制服的男子向他伸出手,大喊道:“來!”
他來不及思索,奮力站上窗臺,向那人撲去時緊緊閉上了雙眼。
“轟——”
就在他被穩穩抱住之時,身后的筒子樓突然倒塌,火光再次沖天,他后腿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
直升機在飛出一截距離后,繩索降落。落地的一刻,水流急促襲來,澆滅了咬住他小腿的殘火。
他渾身濕透,煙塵如泥濘般覆蓋在他身上。
消防隊員沖向垮塌的房屋,阻止火勢進一步蔓延。
他陷入一種空茫的虛脫中,直到被擔架送上救護車,才發現剛剛救下自己的人是秦軒文。
“沒事了。”秦軒文一身勁裝,與平時西裝革履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腦子頓時亂起來,一雙眼睜得極大,瞳孔里具是震驚。
秦軒文在這里,那么……
“您小腿被火撩了,也許會留下傷痕。”救護車朝醫院疾馳而去,秦軒文說:“抱歉,來得晚了一些。”
他用力搖頭,“你怎么會……”
“嗯?”秦軒文笑著看他。
他想問——你怎么會突然出現?你怎么會在消防直升機上?你怎么會……救我?
“先生讓我來的。”秦軒文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洛先生,您很重要,可不能出事。”
他眼前模糊了,控制不住的眼淚打濕了一切。
“出事原因我會調查。”秦軒文處變不驚,“筒子樓被人縱火,您放心,我一定將這人找出來。”
他來不及在意縱火者是誰,小聲問:“單先生,單先生也在嗎?”
秦軒文頓了頓,搖頭,“單先生在皎城。”
醫院到了,他被抬了下去,又聽秦軒文道:“安心休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