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單於蜚就在秦軒文旁邊,秦軒文看到了他,單於蜚也一定看到了。
但單於蜚什么話都沒有說。
他堪堪轉過身,胸膛劇烈起伏,因為看不清楚而用力眨了眨眼,那片水氣立即附著在睫毛與眼眶,令他看上去像哭過一樣。
單於蜚眸光黑沉,看著他,卻無動于衷。
他被罩在這似有實質的目光里,每一寸肌肉都繃緊了,臉頰熱得厲害,顯出病態的紅。
“嗯,也住這里。”他尷尬地笑了笑,埋怨自己剛才那個不經意的動作。
“您臉色不太好。”秦軒文說:“生病了嗎?”
此時裝健康是最無意義的,他點頭,只想趕快結束這場對話,“嗯,有點發燒。”
“您身邊……”秦軒文說著左右看了看,“您昨晚是獨自去慈善會的吧,助理或者秘書沒有跟您一起嗎?”
“沒有,她在醫院。”
“那您自己去?”
“嗯。”
秦軒文看向單於蜚,見單於蜚臉上平靜無波,便知道自家老板不樂意管這件閑事,于是客氣地關照:“您昨晚肯定是貪涼了,早些去醫院吧,發燒可不能耽誤。”
他輕聲道:“好,謝謝關心。”
腳步聲再次響起,單於蜚從他身邊經過,沒留下一句話,也沒多給他一個眼神。
他就這么僵硬地站在原地,直到單於蜚的背影徹底消失在視野里。
下一秒,腿腳一軟,跌倒在光可鑒人的地磚上。
雖然很卑鄙,很可笑,他也在實在無法躲避時設想過一個可能——單於蜚會提出送他一程,哪怕只是問一句。
事實卻是,單於蜚連腔都未與他搭,從看見他,再到離開,眼神沒出現一絲改變。
面對一個僅在宴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這的確是單先生該有的態度。
如今的他只是一名創業“新貴”,不足以獲得明氏主人的關懷。
單於蜚轉身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按進了冰水,喊不出來,也無法呼吸,一個抽泣,冰水就順著鼻腔沖進肺里,攪起猛烈的疼痛。
他只能無聲地掙扎,然后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在冰水里下沉,冰水外的日光越來越遠,直至再也看不到。
他燒得厲害,本就沒有什么力氣,剛才的“對峙”幾乎將他抽干,他費力地支著地板,竟是沒能站起來。
幾名服務生趕來,將他扶起。
此時,車姍姍來遲。
他腳步虛浮走到車邊,倒進后座,嗓音沙啞:“去市一院,辛苦了。”
三公里并不遠,但路上緩堵,車時停時走。
他越來越難受,后座空間不大,不管是坐著還是側臥著都不舒服。
恍惚間,又想起多年前生的那場病。
他在面對周謹川時情緒崩潰,是單於蜚抱著他,給他找醫生,陪他輸液。
那個醫院落后老舊,單於蜚的目光卻那么深沉,帶著他當時尚不明白的溫柔。
也許是病中脆弱,只是想著以前的事,眼淚竟又掉了下來。
他慌忙抬起手,想要擦掉。
擦著,卻突然將臉埋進掌中,肩膀陣陣顫栗。
陳瓊宇托關系排到了號,本想等他一到,就拉著他往門診部趕,結果見他失魂落魄從車里出來,立即心痛上了,“怎么……怎么病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