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再往深處想,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可笑。
單於蜚連他這個人都已經不在意了,怎么會在意他額上的疤。
清晨,病狀并沒有因為灌下的熱水減輕,嘔吐過幾次之后,力氣像被卸走,哪里都酸,哪里都痛。
原城最好的醫院之一市一院離栩蘭酒店約有三公里,是最近的一所醫院。
他草草洗漱,換好衣服后站在梳妝鏡前,被自己的樣子嚇了一跳。
——面上沒有血色,眼睛卻充著血,神情憔悴,簡直像病入膏肓。
市一院排號非常困難,他以前隨隨便便就能約最好的醫生,現在雖然也有門路,但到底無法像過去那樣隨便。
他給陳瓊宇打了個電話,讓先去拿號。
陳瓊宇見過他拼命工作不顧身體的樣子,責備道:“怎么不早些告訴我?”
他敷衍了幾句,陳瓊宇又說要來接他,他勉強道:“我自己能去,行了你別念經了,再晚可能排不上號。”
關上房間門時,他扶著把手喘氣,背上冒著冷汗,膝蓋、腳踝酸脹發麻,隱隱感到不支。
從房間到電梯,需要經過一條不短的走廊,服務生將他送過去,他不喜身體接觸,靠在電梯廂壁上,難受地呼吸。
看來一會兒是開不了車了,只得請人幫忙將車開去醫院。
酒店大廳空蕩蕩的,他將鑰匙交給服務生,坐在休息區等候。
剛才在房間里感覺還沒現在這樣糟糕,大概是走了一截不短的路,他只覺手腳越發冰涼,冷汗涌個不停,頭脹痛得想要爆炸一般。
夜里沖的冷水澡只是個導火索,疲勞、抵抗力下降才是突然發燒的主要原因。
原城政府有個科技園區的項目,他手上有技術,急于參與園區的智能升級改造,如果順利,洛氏就能站穩重建的第一步。
最近幾個月,為了這件事,他幾乎沒有休息過,時刻繃著弦。昨天單於蜚那一面就像是往他心里戳了一刀,強撐起來的氣勢散了,低落萬分時又跑去沖涼,結果病來如山倒。
他視線不太清晰,模糊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在反應過來那是誰后,他顧不得思考是不是燒壞了腦子,以至眼前出現了幻象,下意識就想躲開。
但華麗的大廳,他根本找不到能夠躲藏的地方。
第86章
蕭笙寧一早有課,夜里洗完澡,蹭了一頓酒店宵夜就溜了。
此時從vip電梯下來的,只有單於蜚與秦軒文。
單於蜚仍是一身低調的襯衣西褲,步伐如風。
酒店大廳冷氣充足,洛曇深背對他們,淺色襯衣已經被汗水浸濕。
時間仿佛被什么拖曳住,一分一秒都過得極慢,拿走鑰匙的服務生還沒有將車開過來,而身后的腳步聲已經越來越近。
他害怕單於蜚看見自己,又害怕單於蜚沒看見自己。
害怕單於蜚在看見自己之后禮貌地打招呼,又害怕單於蜚一言不發,視若無睹冷臉離開。
七年前,他不是沒有在單於蜚面前展露軟弱。他這小半輩子,即便是最落魄的時候,氣勢都從未矮下半分,唯有當年面對“弟弟”單於蜚時,他才將狼狽、弱氣通通暴露出來,沒羞沒躁地撒嬌,討要關懷。
那時候,他是不怕單於蜚笑話、漠視他的。
他的每一次近乎無理的撒嬌,都得到了溫柔的回應。
可現在,他不斷深呼吸,好讓自己的精神、臉色顯得好一些。
至少,看上去不那么可憐。
腳步聲在身后停下,他緊咬著牙,眼睛因為著急和病痛而浮出一片水氣。
“洛先生?”秦軒文道:“原來洛先生也住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