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和自己共渡的那個,是單於蜚過得最快樂的一個春節。
可惜在單於蜚的記憶里,這一段早已不存在。
“我以前和你過過春節嗎?”單於蜚問:“也是像現在這樣,一起吃年夜飯?”
洛曇深搖頭,笑容在暖色調的光芒下顯得溫柔寧靜,“那時你還在鑒樞工作,除夕也要上班。我們提前一天在你家里吃了年夜飯。你、我,還有爺爺。”
單於蜚眸光微凝。
“你也許不相信,我和爺爺關系不錯的。”洛曇深接著道:“除夕那天,我在酒店頂樓等你下班,然后……”
單於蜚笑了笑,“然后‘睡覺’。”
“嗯。”洛曇深點頭,“摩托廠有游園會,你說初一一早帶我去。但我醒得太晚,你也不叫我。”
單於蜚立即想起在楠杏別墅里看到的那些玩具。
“我喜歡套圈,套了很多小東西。”洛曇深唇邊含笑,眼睛特別明亮,“套完又不想要了,就……”
“嗯?就什么?”
“就……扔在你家里,不打算要了。”
單於蜚挑起眉,“但它們后來出現在你家里。如果我沒有猜錯,那間屋子應該是你的臥室?”
洛曇深臉頰泛紅,頓了好一會兒,“你離開之后,我很想你,去過你家,看到它們被放在柜子里。”
“所以你帶了回去。”單於蜚問:“那么那張照片呢?也是我拍的?”
洛曇深踟躕半晌,終是沒有道出照片的秘密,搖頭,“不是。”
單於蜚看向窗外,若有所思,許久才道:“我還以為是我拍的。”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有淺得近乎于無的遺憾。
洛曇深心臟猛然一緊。
照片上沒有日期,但自己戴在頭上的卻是原城大學周年慶紀念帽。如果承認照片是單於蜚拍的,那單於蜚很容易就能查到拍攝于什么時候。
而那個時間點,在旁人的認知里,他與單於蜚根本就不認識。
小時候的事忘了就忘了吧,愛有多深,痛就有多深。
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忘掉最執著的牽絆,對他,對單於蜚都更易接受。
鳳凰糖人牽引的過往只有單於蜚和他知曉,單於蜚記不得了,只要他不說,單於蜚就永遠不會想起來。
“明少,聽說你想見我?”一臉兇相的高大男人甫一出現,就擋住了昏暗小屋里僅有的燈光。
他臉上有兩道傷疤,丑陋陰鷙,嗓音非常沙啞,像喉嚨里被人塞了塊燒紅的碳。
“緒哥。”明昭遲揮開擋在眼前的煙霧,不耐地問:“林修翰和周仁嘉失手了,下一步行動到底什么時候開始?你別忘了,你早就答應過,會幫我除掉洛曇深!”
楊思緒踢開礙事的易拉罐,坐在沙發上,“洛曇深現在在單於蜚手上,輕易動不了。”
“那就不動了嗎,你當初是怎么跟我說的?”明昭遲急了,“幫我除掉洛曇深,只要我或者我爸掌權,你們仍然是我明家最重要的力量!”
“明少。”楊思緒緩緩道:“你和你父親要怎樣才能重新掌權呢?如果單於蜚還在現在的位置上,你們掌哪門子的權?”
“你!”明昭遲雖然憤怒,但并非全然沒有腦子——
當年單於蜚取代明靖琛,成為明氏的掌權者,不僅將數名涉案明家人投入監獄,還聯合警方,一舉斬掉了明漱昇手上的涉黑勢力。
過去并不怎么受明漱昇器重的楊思緒成了漏網之魚,潛逃時帶走了大量資金,蟄伏著,等待著,渴望一朝翻身,再次成為明氏倚靠的力量。
他因洛曇深而入獄,又因單於蜚而獲重刑,有期改成了無期,如果不掙扎,一輩子都逃不出單於蜚的掌心。
楊思緒的人在監獄中找到他,提出與他結盟,幫他逃離,助他復仇,條件是除掉單於蜚之后,他讓涉黑勢力再次成為明氏的臂膀。
他心里清楚,這幫人窮兇極惡,卻極度慕權,而他“明氏真正繼承人”的身份是他們最好的標牌。
他恨單於蜚,但更恨的卻是洛曇深。
如果不是洛曇深與賀家勾結在一起逼迫明靖琛,他也不會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在監獄里他無數次發誓,有朝一日一定要取了洛曇深的命。
萬萬沒想到,洛曇深現在居然還與單於蜚牽扯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