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
“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
青蒼山里大羅村的廣播喇叭,不停地喊著各色標語,鼓勵農田里收割的村民們,再多用些力,早日能完成收割任務,結束秋日的農忙。
編筐編簍全在收口兒,忙活一整年,能不能過個痛快年,就看這些日子了。
其實多少年田里的活兒計干下來,誰家在農忙的時候挺不下來啊?都是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子莊稼婆姨,過慣了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了,哪用得著廣播來打氣。這口號也無非就是說給給來了大羅村兒里不久的知青們聽的。
陸陸續續來村里的知青們,雖然已經習慣了挽上褲腿子下到泥地里去播種收割,可到底都是身子單薄的文弱書生,力氣上頭還是比不得村兒里正常勞動力,尤其是現天兒的秋老虎,地面上反熱得厲害,高強度的秋收工作讓他們的身體漸漸開始吃不消了。
公社里頭沒辦法,就想出了用廣播喇叭報口號的法子。
可惜,一點兒用沒有。
熱啊,還是熱啊。
大羅村大羅公社兩年前在安排下鄉知青那會兒,給各個生產隊提出了兩個方案,要么生產隊自己同一建立知青點,蓋個房子把知青們安置在一起,再分給他們一片責任田,和各家各戶一樣,所有知青算一戶人家按工分賺口糧。要么就把知青們分別安排到各家各戶當勞力使喚,讓知青們跟著農家口子種地賺工分兒。
田秀平聽著喇叭里哇啦哇啦叨叨了一整天,也沒有一點兒要停下來的意思,實在快要忍不住心里想罵人的沖動。
她“啪嗒”一聲將手里的家伙扔在一旁,走到樹蔭涼子下頭去拿大茶缸喝水了。
經過太陽一上午的照射,大茶缸里的原本的涼水已經被曬得有些溫,不那么解渴,田秀平耳朵不舒坦一上午,現在嘴里也不舒坦,憋了心里頭一肚子氣就是不知道往那里去撒。
趕上她們家老三來田里送吃食,她才稍稍降降心火,露出點笑容來。
“建學,你咋來了?媽不是說了你放在那等著你大哥回去拿過來就成了,大熱天的你跑一趟干啥?瞧把你累的,滿頭大汗的,快過來歇歇,喝點水。”
燕建學放下飯菜就跑到田秀平身邊,塞給她媽一個茶缸。
田秀平用手一摸茶缸底,一股子清涼傳遍全身。一準兒是燕建學拿著茶缸裝滿水又坐在裝井水的盆里頭去了,這樣的心思也就她老三才能想出來,也不怪田秀平最寵他。
“媽,天兒忒熱了,你好好兒歇歇,我叫英子也過來歇歇。”
聽燕建學提到英子,田秀平頓時面色上一黑,看向不遠處拿著鐮刀,豎著□□花辮子的秀氣女娃娃。那女娃子一看就不是莊稼人,半老天都割不完一壟麥子,哈下腰干了沒一刻鐘活兒,便累得直不起腰來。
但是,這姑娘盡管在太陽底下被曬得快昏昏倒地,皮膚也半點兒不見變黑,反倒是白里透紅。尤其是卷起的褲角兒露出來的腳腕子,那更是白白凈凈的,跟田秀平家的大媳婦和兒媳婦完全不一個樣子。
田秀平并不喜歡這個住在自己里頭的知青陳英,其實起初也不煩,畢竟水靈靈的城市姑娘,在村兒里還是很少見的,她田秀平又是個出了名的喜歡好看的。看著陳英跟自己家的小女兒燕金梅住在一起,把自己的閨女拐帶得習慣了晚上臨睡前漱口洗臉還洗腳,變得干凈清爽,她心里頭可是樂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