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去年沒了的糧食,今年辛苦一年都能賺回來,接過偏偏就叫你趕上旱年,啥都不多的。
“咱隊里都是按照工分兒分的糧,我因為是隊長,工分還能多出來些,糧食已經不少了,媽你看看別人家,還不抵咱們,今年村兒里收成就不好。”
沈鐵民歪坐在堂屋的小榻上歇著,心滿意足地觀賞著自己今年的獎狀。
“啥別人家!你看看老燕家,多少糧食!你看你妹妹,也不知道收拾兩包細糧,給我們送過來,不知道她侄子正長身體?”
他一聽提到了老燕家,就開始忍不住頭疼。
老燕家今年的地明年咋分還是個事兒,單給誰家,別人家都不會樂意,到時候處理不好,保準兒又是事兒。
看來,他還是要去求求老王頭兒這個生產隊的副隊長想想法子。
“鐵民啊,要不,明年你把老燕家今年的風水寶地留給咱們家,你看咋樣?”
胡春話算盤打得響啊,有了那塊寶地,明年一車一車運糧食就是他們家了啊,那還愁啥沒糧食吃?
這可真是難為沈鐵民了。
生產隊隊長是服務大眾的,可不是徇私的啊。
真把那塊兒地留給自己家,他沈鐵民還不被鄉親們的口水給淹死?
“不成不成,那地挨家挨戶都想要,咱們家可沒法子單收下來。”
胡春花一想到少干多拿的事兒,就覺得那塊地放棄不得。
“啥就不成啊,都干一樣的活兒,那塊地收成那么好,干啥非塞給別人家啊,你媽我身子骨不好的很,保不齊哪年哪天我就下不了地了,你還不叫我多享享福啊?”
沈鐵民最怕她媽胡攪蠻纏,他自認為自己是靠著一張嘴帶領第一生產隊,年年拿高產量的,可他這張嘴卻是叫他還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果斷趕緊溜掉,不回應就是最好的回應。
沒能發揮自己特長的胡春花,一肚子話憋得難受,看著家里院子里放的糧食還心里頭堵得慌。
思來想去,就準備去找自己的小閨女嘮一嘮,順便在老燕家撈點兒好處去。
老燕家那邊兒,田秀平緊趕慢趕地,趕在縣里百貨大廈關門兒前,買到了一罐子麥乳精還有幾根帶著不少肉的骨頭棒子,匆匆忙忙趕回了家。
她還是在黑市里拿細糧換肉票的時候,人家要給她換的麥乳精。
起初她還不知道,那麥乳精是個啥,賣糧食那個小伙子跟她解釋了半天,說就是南方人給小孩子吃的東西,甜甜的,有一股子奶味兒,說是吃了就不用吃米糊了,不僅比米糊好吃,還更有營養。
她一想,反正今年家里頭糧食也是鐵定不缺的,那就換一罐子回家先給倆小孫女兒吃唄。
孫女兒嘛,就該精細點兒養著的。
她換了一罐子麥乳精又拿了肉票,買了肉骨頭回家做骨頭湯燉大蘿卜去。
田秀平把買好的肉骨頭交給了趙春芳和王淑芬,然后就和老燕頭兒去老大屋里抱阿寶和阿福了。
趙春芳是家里做肉骨頭湯大蘿卜的一把好手兒,王淑芬就是幫著打下手的。
因為倆人平日里也聊得來,就喜歡往一起湊著做飯,老三家的沈翠蘭卻不經常趕上去幫忙。
沈翠蘭本來就心氣兒高,連日常上工都不樂意干活兒,更別提再老燕家主動進廚房去幫忙打下手了。
以前她是新媳婦兒還懷著頭一胎,不干活兒倒還說的去。
眼下,老燕家沒有一個孕婦在,她還是那副躲懶樣子,慣會叫趙春芳和王淑芬瞧不上。
“二弟妹,你們下地干活兒,她也跟你一塊兒干?”
趙春芳熟練地用刀把骨頭棒子上的肉給剔下來,然后連著肉和骨頭都一股腦兒燉在大鐵鍋里,加上滿滿一鍋的水。
王淑芬在一邊兒拿著大盆洗著蘿卜,回想起農忙那會兒,沈翠蘭天天腦袋疼屁股疼的模樣,就直搖頭。
“她金貴得很,不是曬著了,就是頭發暈,沒有老老實實干活兒的時候啊。大嫂你不知道她之前還跟咱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