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文人擺擺手,望向胸膛均勻起伏的年輕人犯低聲說道:“青松,等會老陳叔進來收拾,你請他想辦法弄清這年輕人的身份,到底犯什么罪被關進來?是何方人氏?總之,越細越好。”
“好的。”
青松的聲音很低:“對了,張先生,老陳叔說弋陽已經在我們隊伍的控制之下,不知什么時候才打到我們這地方啊?”
張先生四下掃一眼,湊近青松低聲說出自己的判斷:“方書記帶領的贛東北各路工農武裝已急劇壯大,打到上饒乃至占領整個浙贛邊區那是早晚的事情,下一步定能與贛粵閩的主力部隊連成一片,唉!要不是我們倆陰差陽錯意外被捕,說不定已經回到弋陽,和方書記他們一起帶領隊伍攻城奪寨了。”
青松興奮地搓著大手,過一會反而安慰起張先生來:“先生你別急啊!依我看,浙贛特委和弋陽縣委的同志們肯定已經接到我們被捕的消息了,定會想方設法營救我們的。”
張先生無奈地扶扶眼鏡:“都怪我警惕性不足啊,聯絡站被破壞了沒及時發現異狀,害得你和我一起蹲牢房。”
“不不!說起來我的錯誤最大,是我太大意,小馬死得冤啊!”青松的眼珠發紅了。
“噓……小聲點!”
張先生打量一圈周邊人犯,扶扶眼鏡緩緩靠在身后斑駁的石墻上,閉眼休息一會再次睜眼:“萬幸的是我們身份沒有暴露,如果老陳叔傳來的消息不錯的話,方書記的隊伍一定會在這兩天打過來,眼下當務之急,是盡快與方書記聯系,獲得他們攻打上饒的準確時間,同時我們自己也要做好準備,加緊聯絡和鼓動牢里靠得住的階級兄弟,告訴大家,與其茍延殘喘麻木等死,不如團結起來放手一搏,只要脫離牢籠,出去就能轟轟烈烈地分田分地干革命。”
“明白了。”
青松說完轉過身,悄悄挪到鐵柵邊上,默默看著鐵柵外正在收拾空木桶的中年獄卒。
中年獄卒恍若不知,撿起隔壁牢房外的木桶掛在扁擔上,這才地慢慢轉過來,借蹲下收拾木桶的機會,隔著鐵柵與青松一陣低語。中年獄卒離開后,青松回到張先生身邊低聲匯報。
時至黃昏,牢房里的光線逐漸變暗,牢房外的鐵門再次打開,挑著兩桶米糠菜皮粥的中年獄卒慢悠悠進來,牢房里犯人們哀嚎怒罵奮勇爭食的一幕再次重演。
喧鬧過后,牢房里又如上午那樣在喧鬧之后慢慢平靜,年輕人犯在張先生的細心照顧下,艱難地喝下一碗熱氣騰騰的稀粥,終于睜開浮腫的眼皮,費勁地發出沙啞的聲音:“謝謝……”
張先生一愣,隨即將欲撐起身子的年輕人犯扶起來:“用不著謝,同是天涯淪落人嘛,哈哈!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啊!”
另一側的青松端起邊上一碗渾濁的湯水,熱情地遞到年輕人犯嘴邊:“喝吧小兄弟,這是特意為你留下的,你身子弱,喝完好好歇息,估計明天能好受些。”
年輕人犯喝完大半碗仍然溫暖的菜葉米湯,就被張先生按到稻草上躺著:“小兄弟,你姓吳,家住城北煌固鎮吳家村,對吧?”
年輕人犯呆呆望著溫和的張先生,一句話也回答不出來。
張先生見狀和藹地笑道:“別慌,我也是剛聽說你的事,知道你是個受壓迫的窮苦兄弟,因為得罪了煌固鎮的土豪劣紳,才被誣陷入獄的,只是,不知吳老弟叫什么名字?”
“我叫吳銘。”
年輕人犯幾乎是下意識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