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同她說過,這人三月之后有一死劫,據悉是那昏君下的手。若能渡過此劫,那這顧衍清便能得位極人臣,權傾朝野。
這劫要怎么渡啊?她可不想同這樣的小人套近乎……
蘇小淮蹙眉思索半晌,驀地豁然開朗。
干脆,三個月后將他打暈了丟出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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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腹誹了半天的顧衍清打了個噴嚏,心道怕是這夜里太涼。
身旁的道友見狀笑著勸酒,道是喝酒可以暖暖身子。
他聽罷,謝過了道友的好意,睨了眼前的酒樽一眼,卻只是攏了攏衣襟。凈白的道衣領口上,繡著其道派的白日徽紋。
這里只有他是羲和派的道人,也只有他是真正的道人。
羲和派是一個小道派,弟子不多,門可羅雀。然而正當其要廢派之時,卻不期時來運轉,掌門慧眼,收了一個曠世奇才。
那奇才便是顧衍清了。
鄰里有些個難解的病痛,就象征性地請羲和派的道人作法,卻不想顧衍清一來,法到病除,神得不行。是以那名聲,說傳開就傳開了。
旁人只見,他若施法,必能驅除厄運。卻不知,他其實確確實實能感受到鬼,亦能畫符驅鬼。
顧衍清本不想入宮,無奈名聲已傳,又蒙命中貴人大恩,不可不報,是以他便入了這烏煙瘴氣的皇宮來。
這入了宮,就像上了斷頭臺,頂頭大刀架得高高的,說落就落了。只見得那爭名奪利而作法無功的,是死;茍且偷生而毫無作為的,也是死。
可他不愿死。
見得如此昏庸無能之輩坐擁皇權、禍害蒼生,他又如何能瞑目?
在這步步為營的深宮里,他能撐到如今,實是全憑本事。
前陣子榮妃娘娘宮里鬧鬼,他過去一瞧,便知是榮妃作惡頗多,誘得冤魂索命來了。他遂請取了數根榮妃的頭發,雜以道符焚凈,果真驅了鬼。那榮妃一高興,枕邊風一吹,那昏君便將他封了個國師的名位。
顧衍清望了那上首昏君一眼,嘆了一口氣。
“我呸!那些個烏鴉道人,豈敢奪我機緣!”身旁道友突然狠狠地啐了一句。他看著那殿中的玄衣道士作法,意緒難平,仰頭又吞了一口熱酒下肚。
顧衍清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這道友穿著一身灰衣,背上繡了八卦陣,他生得尖嘴猴腮,看起來有幾分刻薄。
此人名喚呂不才,是這宮里為數不多的國師之一。能攀上國師這等高位,還得多虧了他入宮早、舌頭巧,一進來便將那昏君蒙騙得暈頭轉向的。卻可惜好景不長,只見這入宮的道士越來越多,他若再不折騰出些什么事兒來,怕是要被捉去做活祭的。
呂不才與顧衍清同為國師,二人也算有些交情。
“顧道友啊!你且說,那幫子老烏鴉哪里好了?咋的圣上就點他們煉丹了呢?哎唷我的娘誒!我再不做些啥,怕是要保不住這腦袋咯!”呂不才帶著幾分醉意,一把摟住了顧衍清的肩膀,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
顧衍清淡道:“呂道長莫慌,萬物自有其道。”
“嘿!道?我呸!”呂不才又啐一口。
顧衍清皺了皺眉,生怕見那唾沫星子亂飛。
呂不才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再道:“這里的人,除了你,誰不是在裝神弄鬼?哎!道友你且說,像你這般有真本事的道人,分明施個法便能避禍,又何苦進這宮來?”
顧衍清聞言頓住,眸色一沉,終是沒有答話。
呂不才見他不搭理,也只好訕笑著坐正身子,再灌了一口酒。
“嗬!那幫子烏鴉喲——”他陰陽怪氣地諷道,“那丹爐要是炸了多好!”
卻不料這話剛一出,便聽得“轟”的一聲巨響。
那煉丹的銅鼎,竟是真的炸了開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