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回到家里,立刻招呼了一聲,然后眾人便即刻忙碌起來。
因提前得到了消息,寶釵也從鋪子里趕了回來,此時和薛姨媽一起出來相迎。
因是自己家里人,又是在這老宅里面,倒也沒有那么許多忌諱了,反而二人對于對面的到來還都很是期待。
只是看到那邊卻是直接把人抬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個婦人,還有少年少女,卻都是神情悲傷,薛姨媽心里一慌,下意識站起身來,旁邊寶釵卻是連忙問道:“二叔怎么了?”
薛蟠在外頭張羅,婦人和少女都拘謹著不說話,只有那少年滿含熱淚道:“父親他只是昏過去了,只是到京畿前,他已經昏了兩次,這是第三次了,卻不知道他還能……”
后面的話就說不出來了,雖說他看起來還能保持鎮定已經很是難得,但畢竟年紀也還小,要說這時候就能撐起這個家,卻也是有些為難他了。
寶釵卻是認得他,知道他叫薛蝌,是二叔的兒子,那旁邊那個少女便是寶琴了。
雙方當然打過交道,但那還是小時候,現在再見,雖只是一面,卻覺得對方比起自家哥哥卻是要好不少,起碼這不卑不亢、應對得體,在如此情形下還能夠保持冷靜,都是殊為難得的品質。
雖說這時候就考慮這個有些太早,但若是薛二叔真就這么不行了的話,那或許能將這少年好好培養下,將來也好“輔佐”哥哥。
好歹是自家人,總要比外面的人可信些。
要是哥哥這還不爭氣,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她這一時想得遠了,反倒沒顧上招呼薛二叔一家。
畢竟以前她想得細那是心思都在小處,現在整日想的都是外面的“大事”,反倒有些容易忽略一些小細節了。
而薛姨媽也是驚慌失措中,不知道該干什么,反倒是同喜同貴她們忙著安頓那母子三人,讓他們先坐下喝茶。
至于那攤放在椅子上昏迷的薛二爺,暫時就沒辦法招待了。
這時候薛蟠卻也招呼完外邊那些幫忙的伙計,然后走了進來,立刻就對薛蝌抱怨道:“先前我和你們怎么說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先讓人傳信過來,我這頭也好提前安排。
“結果這人來了,卻是半死不活,還要顛顛地先抬回家里來。若是你們提前說一聲,我直接便領著你們到我兄弟那里去,這會子怕是二叔已經見好了。”
因這條線都是薛蟠單獨聯系的,他一方面是怕寶釵知道了會怪他,另一方面卻又想著將這事情辦妥了,到時候在母女面前也好揚眉吐氣,免得寶釵總是說他,薛姨媽雖然疼他卻也總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而薛二爺那邊也是念著薛蟠到底是家里的男丁,許是去了京城后知道輕重了,所以才沒有再生枝節,決定后便聽他安排。
所以寶釵和薛姨媽這個時候才曉得這里頭的事情,又聽那邊薛蝌小聲道:“大兄見諒,是父親先前還醒著的時候吩咐下來的,說是萬萬先將他帶回老宅來看一眼,旁的也就不念想了。”
這話一出,就算是薛蟠也聽出了意味。
這是薛二爺覺得自己的身子不行了,所以打算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回這薛家老宅來,一方面是了了自己的心愿,也見一見薛姨媽他們母子三人,另一面則是想要托孤。
顯然他不放心自己這一雙兒女,也怕自己去了之后,他們在外頭吃苦受難。
在薛家這邊,起碼是自家人,多能應承照顧一下。
薛姨媽望著薛二爺就不免垂淚,然后招呼著薛蝌和寶琴到自己跟前來,一邊牽著他們的手一邊安撫道:“倒也是辛苦你們三個了……”